方硕把名字签在北京首钢那份老将合同上的时候，训练馆外头知了叫得正欢。 这已经是他穿首钢球衣的第十六个年头了，队史头一份儿。 搁五年前谁敢想啊？

那会儿他还是队里唯一的顶薪大佬，一场球扔进五六个三分跟玩儿似的，球迷扯着嗓子喊"方超巨"能把五棵松的顶棚掀了。

可今年季后赛打广厦，他上场7分钟数据栏就挂个零蛋，关键球直接喂到对手手里，急得场边老球迷直拍大腿："该让位给小年轻啦！ "

其实管理层早琢磨着让他转教练岗了，连培训条款都拟好了。 可这北京爷们儿脾气犟，膝盖刚动完手术那阵子，疼得龇牙咧嘴还跟队医较劲："再给我一年，我真还能打！ "

僵了小半个月，最后各退一步：年薪从顶薪600万砍到老将底薪，合同就签一年。

有球迷算过账，这价码搁首钢队里，连年轻操作工的工资都不如，可方硕签字时眼皮都没眨——队里工资帽卡得死，这么干能腾出钱签别人。

说到底还是后卫线真没人能顶。 陈盈骏场场拼四十多分钟，累得赛后冰袋裹成木乃伊；外援杰曼季后赛倒是能抡个20分，可关键球永远手软。

梯队那帮小孩？ 训练赛连方硕这老胳膊老腿都晃不过。

上个月队内对抗赛，19岁的小后卫被他连续掏了三个球，气得许利民教练直接把战术板摔了："你们看看人家35岁怎么防的！ "

更衣室里早暗流涌动了。 翟晓川刚签了两年600万的老将合同，虽说常规赛场均才5分，可人家镇得住场子。

总决赛第五场广厦球迷堵更衣室闹事，几个愣头青抄起折叠椅就要冲，是翟晓川拿身板死死抵着门吼："都给我坐回去！ 想禁赛是吧？ "

转头又拽着曾凡博加练，教这00后怎么扛网暴："当年人骂我'翟老太太'，我直接卸微博仨月，你跟键盘侠较什么劲？ "

可方硕越来越沉默。 有回深夜加练被保安撞见，空荡荡的球场就他一人咣咣砸三分，五百个球练完，背心能拧出半桶汗。

队医后来透露，他左膝盖积水抽过三回，每次抽完还咧嘴笑："你看这不还能跑嘛！ " 但训练师私下摇头："他横移速度比三年前慢了1.2秒，防守基本靠预判硬扛。 "

薪资帽才是真正绞索。 翟晓川那600万合同一签，年轻球员年薪上限锁死在50万。

总经理张云松为这个嘴上都急出泡：NBA的拉塞尔放风想来CBA打球，欧洲还有个场均能抢15篮板的三分炮台等着接洽。

钱从哪来？ 听说范子铭的顶薪都可能被砍一刀腾空间。 有经纪人私下吐槽："首钢这薪资结构，活像用金盘子装咸菜——老将的体面要保，夺冠的野心也要追，两头都够着难啊！ "

方硕续约那天，朱彦西的退役仪式刚办完。 更衣室电视正重播2014年总决赛绝杀录像，26岁的方硕像个炮弹似的扎进人堆补篮得手，旁边24岁的朱彦西挥着毛巾疯跑。

翟晓川突然红着眼睛捶方硕肩膀："老朱撤了，马布里莫里斯早退了，现在就剩咱俩..."话没说完喉头直发哽。

方硕抓起新合同抖了抖，油墨味混着更衣室的汗酸味直冲鼻子："这不还有一年嘛！ 够再拼座奖杯了。 "

球馆外头树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新来的拉拉队员指着方硕8号球衣问保安："这叔叔是教练吗？ "保安乐了："叫啥叔叔！ 人明年还要上场砍分呢！ "

姑娘吐吐舌头跑了，没看见老保安转身时抹了把脸——他见过方硕青训时被马布里骂哭的糗样，也记得他绝杀深圳时全场山呼海啸的疯狂。

职业赛场终归是盘凉薄的棋，但总有人偏要拿热血当筹码，硬生生把"告别季"下成"倔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