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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梁静: 疫情之下,小说里的心灵史话
淮南子文学
2025-06-23 07:11:16

文学评论 . 疫情之下,小说里的心灵史话 | 梁静

 作家马一莎 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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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静,笔名骁驰,山西省作协首届签约文学评论家,文学创作二级。出版有文化批评集《交叉小径》《唤醒批评》,曾在《文艺报》《文学报》《文汇读书周报》《南方周末》《社会学家茶座》《黄河》《中国妇女报》《民族艺林》《南方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2018年度全国民族文艺评论研修班、鲁迅文学42届学员。





2020年3月13日,李骏虎抗疫短篇小说《远房亲戚》在《光明日报》首发,《小说选刊》微信平台也同天推出。他在朋友圈分享链接时写道,有位昵称是“天高气爽”的网友说:“中国人平常都是普通人,关键时刻就是“英雄”!”在此之前,3月10日起,董江波在起点中文网开始连载短篇小说《战疫时刻》,他的前言里有一段话:“我们做不到奔赴一线,成为志愿者,成为医生、警察那样的英雄,可是,我们可以把这种美好、这种善良、这种真诚,化为内心的倾诉,指尖下流动的文字,传递真诚、善良和美好。”

《远房亲戚》和《战疫时刻》,是两位作家以小说形式参与抗“疫”的创作。作为小说中的“轻骑兵”,短篇小说以短小、精悍,结构紧凑、构思精巧为特点,能够精准、敏锐、迅速地捕捉社会生活中的瞬息万变。优秀的短篇小说通常并不易写,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足够的真实会使任何虚构显得拙劣,因而两位作家的小说不约而同地让我们有种读散文的错觉。


汪曾祺曾在《小说的散文化》中谈到,“这样的小说的作者是热爱生活的,他们对生活的态度是执着的。他们没有忘记窗外的喧嚣而躁动的尘世。”走进两位平易、温暖的文字,我能感受到他们平凡内心微弱的起伏和他们作为时代见证者对生命饱含深情的敬意。


《远房亲戚》独立成篇,《战疫时刻》是连载网络小说,独立短篇组成,两部作品内容皆是描述平凡人的小日子,不排除作家本人的影子和情感融入其中,窃以为这才是作家应有的状态,疫情面前,缺乏情绪的流露才是真的不够人文,不够赤诚,不关心人生和人性。


如此快速地以小说形式反映疫情,其实很难做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拷问和卡夫卡式的阴冷的怀疑。”(汪曾祺《小说的散文化》)两位作家的勇气值得嘉许。我们既能看到活灵活现的各色人物的生活日常,也能共情到他们的焦灼不安,又时时会被犹如欧·亨利《麦琪的礼物》爱人互暖式的桥段感动,又如《最后一片叶子》中老贝尔曼默默奉献离世的意外而憾然。


这些冲击发自心底,让短篇小说《远房亲戚》中处于旁观又置身其中的“我”羞愧,进行自觉严厉地自我剖析和批判。面对远房表弟委托“我”帮弟媳调整医院工作,对表弟“不爱读书的大多数”隐隐的不屑和对“一心只为了自己活得舒适和快乐”的人的没有情怀的敬而远之,让“我”对帮助表弟一直感到踌躇。虽然与弟媳所在医院的院长是同学,却仍然多次拒绝接听远房表弟的电话,直到在拖延和躲避中迎来新冠疫情的暴发,武汉封城,湖北告急。2020年的大年初一,看到院长同学担任首批支援湖北医疗队队长后,发在朋友圈里的祝福与警告大家做好防护的短信后,“我”感觉终于找到了机会,迅速拨出了电话,却得知弟媳第一个报名奔赴湖北支援的医疗队。戏剧性的反转让“我”心下怅然,此后“远房表弟再没有打电话来,我想他一定宅在家里忙着冲牛奶洗尿布吧,我很想打电话问问他媳妇从湖北回来没有,到底没有打。”“有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我下意识地希望看到是远房表弟的来电,然而他至今也没有再打过来”。从拒绝接听电话到希望是表弟的电话,可想而知,“我”的内心经历着怎样的煎熬。这里我们不难从小说中看到作家的影子,熟悉作家的人会明显感觉到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真事。那些自以为傲的知识分子的情怀,与弟媳的家国情怀相比微不足道,平凡人在他人处于困境面前施以救助的本能举动,与“爱读书”没有关系,与“一心只为了自己活得舒适与快乐”的判断完全相悖。相形之下,与其说作家在反映疫情,不如说作家在反思自己,拷问灵魂。


相比李骏虎的思考,董江波则始终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艺术地加工着疫情下的真实和他目力所及的别人家的悲欢,时而也会激动地着急地无法克制地跳出来直白地抒情和议论上几句,但还是尽可能地塑造了笔下的每一个小人物。这里,有与《远房亲戚》中一样在疫情期间显示出人类本能和大爱的弟媳式的医生阿娬,和其他几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妻不得不冲锋在第一线的几位医生,也有排查疫情时救了别人自己却在工作中感染新冠病毒的社区工作人员;有在疫情之下结婚和离婚被阻,却因为疫情相互为了爱人而不再计较彩礼和房产的两对恋人,也有拉面馆的员工体谅到面馆老板疫情之下的损失与艰难,给面馆老板娘凑钱悄悄打入其银行账户的故事。董江波对疫情下普通人的关照是全方位的,是由远及近的,由表及里的,白衣天使的大义、社区工作人员的冲锋在前固然要写,平民百姓柴米油盐也同样不能忽略,这才是文学之所以为文学所要、所能、所必需的抵达之境。窃以为,几个短篇中最好的一篇应该是《拉面馆小夫妻的纠结开店路》,它的结局让我意外并感动,它的细节描摹与人物刻画让我可以设身处地的共情到。


阅读李骏虎与董江波有关疫情的小说,亦在解答我的疑问,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究竟有何区别?我曾读过董江波的长篇小说及其他网络作家的小说,网络文学为何要加网络二字,就是因为载体不同?那么金庸在报纸上连载《射雕英雄传》,怎么没叫成报纸文学呢?


事实上,很多网络小说在写法上与传统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并无形式之分,无论人物塑造还是故事情节上也趋于单纯而极致的美好,精神追求上亦营造出积极向上的氛围,虽然披着玄幻、仙侠等外衣,但对社会的观察与分析,对人性的了然与揭露,都融进了小说中,似乎并不亚于传统作家的深刻。可能有所区别的就是,网络小说传承着通俗小说的衣钵,传统文学更倾向于正统的诗词歌赋文以载道的功能,是俗与雅的某种映照?


然而经历了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再到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现当代文学,俗与雅的二元对立关系可能在时间的长河里亦经历了一个复杂暧昧相互交织的行进过程。依我看来,无论是现代主义还是现实主义,无论是俗与雅,讴歌赞美还是鞭笞批评,不管是在修仙幻想的异空间里挖时代之病灶,还是以人文底色书写时代之精神,作家们对这个社会的爱都是殊途同归的,比如李骏虎和董江波。因而,无论是西方知识分子追求的良知与底线,还是中国士大夫所认定的士大夫精神,都是中国作家恒定的价值追求和中国人身上潜移默化的精神品质。


我始终相信,一个能够拿起笔来思考的人,如果不是某种观点或信念的持有和执着者,就永远不会脱离其至善本色,并会在阅读与写作中保持着某种潜存的良好品性,从而抵达至善至纯之境。






公众号责编:马一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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