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周慶雲、張玖、李野《花卉草蟲》團扇三挖軸

    從去年有了寫《名家扇書扇畫漫說》一書的念頭後，即在上海灘的拍賣行買了幾十張（柄）扇面和成扇，但獨沒有團扇，輒引以為憾。   

    去年底朵雲軒第21屆藝術拍賣會上，盯上了兩張團扇，一張是收藏大家龐萊臣的山水團扇片，一張是海上畫派名家胡公壽山水團扇片，結果前者以800元起拍，拍至3000元，後者以1500元起拍，拍至2800元。當時囊中羞澀，都在追了幾追後最終還是放棄了。

    春節前後，把二三十篇扇面書畫賞析文章寫完，即在3月下旬又跑到上海。有天下午陪待丕師來到長壽路看上海東方國拍"名家書畫專塲"預展，盯上了幾張團扇裝池的兩條立軸，一軸是兩位女畫家的兩張花卉草蟲團扇雙挖（另文介紹），另一軸便是這軸三挖的花卉草蟲圖扇，最終都拍得了。

    下面依三頁團扇畫家的名頭來逐一敍述。

    周慶雲畫上是兩枝月季花和兩隻草蟲。月季花水墨寫枝寫葉勾筋點刺，水墨運用極富變化，耐人玩味。三朵怒放的花朵淡墨雙勾，花片上設淡淡的粉白色，藤黃潤染花心，楮石加墨點蕊，使花朵頗為嫵媚可愛。其中一朵花上臥著一只設色草綠的絡緯（也稱作紡織娘），這不禁讓我想起李太自的《長相思》詩："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這首詩寄寓了李太白追求理想不能實現時的苦悶心情，但不知畫家周先生畫上的絡緯在寄託什麼？月季的嫩枝梢頭，有一隻天牛，也稱墨牛，墨身白花點，把嫩枝壓得耷了下來。天牛腿腳上的雨毛須和頭上的兩根長須也極細，線條勁爽，可以看出畫家的深厚筆墨功夫。落款書法飄逸灑脫，不計工拙，但頗為可觀。

    款署："杏林尊兄大人雅正，囗囗弟慶雲撮景寫。"鈐"慶雲"白文長方形印。

    關於周慶雲的書法，曾在《民國時期書法（上）》中看到過他的一通信劄，用筆靈動，寫得舒緩飄逸，極富韻律。

    周慶雲（1864 －1933年），浙江吳興（今湖州）人，字景星，號湘舟令，自署夢坡。清末秀才，以附貢授直隸知州。早年即經商。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投資興建蘇杭鐵路，反對向英商借款、出賣路權，後投資紡織、銀行。民國十四年（1925）為抵制日鹽進口，在上海浦東創立五和精鹽公司。又投資創辦煤礦。精於金石書畫，能詩。曾創辦春音詞社，還於民國四年（1915）創辦淞社，朱古微任社長。主持抄補文瀾閣《四庫全書》四千多卷。又創立晨風廬，對浙江名勝古跡進行考察、研究、修整。民國二十二年病逝於滬上。著有《夢坡詩文》、《南潯鎮志》、《莫幹山志》、《鹽法通志》等。"（《上海名人》，上海辭書出版社1901年2月出版）

     張玖的這頁團扇片也為月季草蟲。畫上的月季枝葉設色草綠，墨綠寫幹寫葉和勾葉筋，幹上點刺為紫紅，這種用色寫月季枝葉的手法似乎應近於現實中的月季。枝上有兩朵開放著的黃花，便是有名的"黃和平"品種。花蕊點以朱砂，增添了不少妍質。枝上另有三隻含苞的花朵，由嫩黃雜著的草綠花萼圍包著。畫面中間的一朵花片上有一隻蚱蜢正在吞食花片，讓人不禁為這朵鮮花的命運擔憂。蚱蜢的四隻前腿有力抓在花片上，後邊兩隻大腿一隻高高蹺著，一隻伸到很遠處的葉片上。兩根須長長的，一根平行，一根翹得很高，線條細極勁極，嘆服畫家的功力。落款"擬包山子設色，以應國清仁兄大人雅正，囗雨弟張玖寫。"鈐白文印"張玖私印"一方。"包山子"是明代畫家陸治的號。張玖生平行誼案頭資料查找不到。

    接下來要欣賞李野的《芙容楊柳雙鵝圖》，也是在資料中暫且查不到作者的生平簡歷，但作品水準的確很高，故亦予以刊出欣賞。

    李野的團扇片畫面是幾枝嫩綠的楊柳，隨著春風在飄搖，婀娜多姿。楊柳下邊偏右是一叢芙蓉花，水墨加赭石寫枝幹，青綠、墨綠寫葉勾葉筋。幾朵開放的芙蓉煞是豔麗，以粉紅寫花片，白粉勾花筋，藤黃點花蕊，表現出了芙蓉清豔美麗的姿容。泥草叢中兩隻姿態優雅的大鵝，一隻純白，一隻墨背白身，一隻昂頭，一隻縮頸，在觀望，在搜尋。署款："紫卿仁兄大人正，弟李野。"鈐印"石湖"白文。

    鵝被豐子愷先生稱之"高傲的動物……它的叫聲、步態、吃相中，更表現出一種傲慢之氣"。在讀了豐子愷的這篇文章後，更加愛鵝了。十年前，丕師曾為弟子畫來一張《竹瘦鵝肥圖》，畫上青青竹葉下兩隻潔白的鵝，寓意人生要清清白白，愛煞了弟子。而今無住庵又"跑"進兩隻鵝來，誰又能說不是開心的事呢？

    這軸團扇三挖，三幅畫都是上佳的，"好馬配好鞍"，拍得後即用白絹挖鑲裝池成三挖立軸，並請丕師揮題"晴窗清玩"，尤覺是點睛之筆矣！

          2002年4月26日於無住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