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翟万军|麦收时节忆往昔
汝阳文旅
2025-06-06 19:25:30

又到了麦熟时节,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田埂上,看着因严重干旱长势参差不齐的麦田,抚摸着几乎干秕的麦穗,望着机械化作业的场景,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50年前的麦收岁月。

当时,农村条件艰苦,收割麦子全靠一把镰刀和一双手。每天都是鸡叫两遍,大人们就起床了,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磨着几张镰刀。磨好镰后,便赶忙叫起睡梦中的孩子,一家人摸黑往地里赶。

孩子瞌睡得走着路还打着盹,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磕破了膝盖,鲜血直流,大人在路上捏点细土面往上一揞(an)止住血,继续往地里赶。到了地头,队长和会计早已像界碑一样在地头站着,他们拿着记录本,给每个人分配任务,成年人每人要先割两垄麦(每垄三行),孩子们每人一垄,每垄三分,记在工分本上。

在黑暗中,大家摸索着找准自己的位置,开始佝偻着身子奋力地往前割。

当每人割完这一趟,天色才微微亮起。为了多挣点儿工分,每人又把两垄,争先恐后地往前赶,等这两垄割完,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此时,大家早已饥肠辘辘,满头大汗,只能在树荫下稍作休息。

短暂休息后,大约十点多钟,一块地终于割完了,又饥又热实在受不了时,就跑到河边,捧起清凉的河水喝上几口,顺便冲冲凉。男女老少疲惫地坐在树下,等着队长安排下一步工作。这时候,会有一辆载着白木箱的自行车出现在地头,卖冰糕的吆喝声响起,五分一块的冰糕,在那时可是难得的美味。队长开恩,每人发一块,大家小心翼翼地接过,咬上一口,透心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疲惫,满心都是欢喜。

可吃完冰糕,活计还得继续。

妇女和孩子们去拾遗漏的麦穗,男人们则负责装车。几辆牛车依次排开,大家顶着烈日,有人踩车,有人往车上装麦,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裳。麦车装得高高的,像小山一样,用大绳牢牢地捆扎好,牛把式赶着车往打麦场拉。一趟麦子还没拉完,大家就走到树荫下歇一歇。有的还抱来麦秆铺在地上,躺上去,竟觉得比城里的席梦思床还舒服,正像包公所唱“枕着锄缰睡一觉,胜似万岁的龙凤床”。

妇女们开始回家做饭,男人们则继续装车,一直忙到十二点,才装完第二趟,开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回到家,孩子们端来从井里刚打的凉水,喝上一口,甘甜解渴,比喝了蜂蜜糖还让人满足。稍作歇息,饭做好了,主食是红薯面花卷馍就大蒜,最后再喝上一碗白面汤,简单的饭菜,却能让大家暂时忘却大半天的辛劳。可刚在铺着苇席的地上躺下想睡会儿,只听雷声隆隆,要下雨了,男女老少顾不上疲惫,一骨碌起身跑到打麦场,齐心协力将满场的麦子搭成垛,还在麦垛顶上压上麦糠,防止漏水导致麦子生芽。

刚把麦垛搭建好,瓢泼大雨便倾泄而下,人们便各自跑回家换下湿衣服,正想躺下睡会儿,雨突然停了,太阳又出来了,下午还得接着去干活……

这样忙碌的日子要持续十来天,才能把全队的小麦收完。

割完麦子,农活却没有结束,反而更加忙碌。老人们和妇女去管理秋田,青壮年则忙着打场。早上把麦子摊开晾晒,饭后套上牛开始碾麦场,几套牲口一起上阵,碾够三遍就要翻场,队长在场中大声吆喝着,召集青壮劳力上岗。翻完场,套上牛继续碾,再碾两遍就该起场了。

大家趁着好天气加紧干,一天要碾四个场。

打场的活非常辛苦也很难熬,为解决干活人口渴的问题,有人去井上挑来井巴凉水,场长往桶里放几粒糖精(相当于味精的东西),一桶水马上就变甜了,桶里放个马瓢,谁渴了去舀上半瓢咕咚咕咚一喝接着再去干活。晚饭过后,还要接着干,等待顺风好扬场。

木锨在空中快速挥舞,将麦子扬起,扫帚不停地扫打浮糠。扬完麦子,有人推麦糠,有人把麦粒堆成圆圆的麦堆,会计估算好重量后,扛进粮仓。等这些程序全部干完,往往就到半夜了。

生产队专门在队屋里立了伙,专门找个“茶饭头好”的妇女做饭,今晚是蒜汁捞面条,明晚是烙馍配菜汤,隔天还会发面炸油条,虽然干活很累,但有这些家里连过年也很难吃到的饭菜,大家很是知足,心里也踏实。只是当年的雨水多,麦子经常生芽,麦垛上长满绿芽像戴了一顶顶绿色的小帽子。由于牲口疲惫,碾场速度慢,往往得一个多月才能打完场。

场光地净后,开始算账,核算当年的总产量。按照比例分配,已有两成的麦子被吃掉,先留一成做种子,两成好麦缴公粮,预留一成作为机动粮,剩下的才是口粮。按照人六劳四的比例分配,一家也分不了多少粮食,那时农民生活困苦,细粮紧缺,只能靠粗粮充饥。

即便如此,当年农民的觉悟却很高,交公(余)粮时,大家争先恐后,牛车、人力架子车,有的甚至肩挑背扛,一趟一趟往粮所里送,验完级后,把粮食扛进粮仓,交完粮食天色已晚,会计会领着大家去街上的供销社食堂,每人五毛钱就能吃个饱,大家还会把吃剩下的半拉白馍揣在兜里,带回家分给孩子们,看着孩子们啃着白馍开心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

岁月流转,曾经的麦收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沉浸在艰苦岁月里的甜蜜回忆之中,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镰刀与麦秆相触的沙沙声,已在记忆里发酵成了醇厚的酒;成熟的麦子在镰刀的锋刃下成排成排倒下,拉到场上的麦垛沉默地等待着命运的锤打;石磙碾过麦穗的脆响,混着麦芒的刺痒与汗水的苦涩,编织成那个年代最鲜活的生存图谱。

打麦场上飘飞的麦糠如雪花,裹着夕阳的余晖,落在晒得黧黑且脱着皮的肩头。

那时,我们攥着磨出茧子的手,数着分到瓦罐里的麦粒,却从没想过,那些混着糠屑的粮食,竟能在岁月里酿成甜蜜的回忆。

如今,站在同样的土地上,现代化联合收割机取代了镰刀,金灿灿的麦粒不再需要经过漫长的打场工序,直接流入到自己的粮仓。

那些在麦芒里弯腰的日子,早已化作血脉里的基因,时光带走了佝偻的背影与粗糙的手掌,却留下了对养育我这片热土的敬畏与热爱。我知道,未来的田野上,智能农机将会绘出更加壮美的金色画卷,科技会为传统农耕注入新的活力。

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麦浪翻滚的声音永远是大地上最动人的旋律,它诉说着一个永恒的主题:只要怀揣希望,脚下的土地,会永远滋生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如果你喜欢我们的文字,请快速关注哦。

《今日汝阳》副刊投稿邮箱:jinriruyang@126.com

免责声明:本文由顶端号作者上传发布,仅代表作者观点,顶端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如文章内容涉及侵权或其他问题,请30日内与本平台联系,反映情况属实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
热评
暂无评论,去APP抢占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