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喝了多少？

　　是怎么回来的？

　　又是谁送回来的？

　　怎么还有热茶在床头呢？

　　老林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自己在乡村教书三十年了，周末回到两室一厅的老式单元一个人瞎混日子，十几年前妻子受不了他的窝囊性格，浅薄收入，过不了普通人的日子，钻进了一个有钱有势人的被窝，于是老林成了她老婆口里的一个单身的带着女儿的臭教书匠，一过就是二十年。

　　女儿小凡也算争气，平时也乖巧，学习成绩优异地升入小学，中学，大学，直到毕业选择回城做了一名银行普通职员，嫁了一个医生，住在离老林不远的县医院家属楼，时不时回来给父亲收拾房间，衣服，做一顿可口饭菜。老林习惯了女儿的伺候，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养鱼，偶尔去小区门口的棋摊看看，凑个热闹。

　　老黄，老庄是棋摊常客，也是主力选手。老黄经营一家杂粮店，夫妻两人平时都在店里忙乎，老庄也是位老师，住的稍远一点，三人在四十年前还是少年的时候坐了一个教室，成了同学，长大后各自就业成家，日子各过各的，只是这几年一到周末就拉老林来棋摊玩。人多的时候看人家斗法，偶有支招，人少的时候老黄就让老林在两人中选一个做对手，三个人也不谦虚，也不争吵，也不互相挑衅就这样玩着，凑到饭时头老黄媳妇就炒两菜，烧点家常饭，四个人有时候五个人（老庄媳妇也过来）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

　　只是昨晚多了一个人，多了四个菜，多了些酒水，成了六个人，六个菜，一瓶白酒，两瓶红酒，菜还是同小区张医生做的。张医生是个女的，儿子结婚后另买新房搬过去了，丈夫是位中学校长几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她今年有五十岁了，个不高，人不胖，话不多，人挺文静，见谁都笑呵呵的，种了一阳台各种的花，烧的一手好川菜，微辣。

　　老林搜索脑子只找了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断记忆。

　　老黄：来，哥仨走一个。

　　三人小酒杯一抬，砰砰砰三下，三人仰脖抬头张口小酒入喉。

　　嗞！呀！哎！

　　三个酒后小音节闹的一桌人笑了又笑，说了又说。

　　老庄：来，六个人一块来个红的。

　　老庄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在老婆的暗示下不停地劝着，六个五十多岁的人也没打算喝多少，一白两红架式是清瓶的呀！

　　老黄媳妇：来，老林，尝尝张医生的手艺，那可是岗岗的，我可比不了！

　　老庄媳妇：来，老林，多吃鱼，张医生这种做法拿拿味，多下胃呀！

　　……

　　架不住劝的老林吃了六种菜品，喝了两种酒水，头晕乎起来，人活泛起来，话多起来了。

　　张医生人好，菜烧的也入口。

　　老黄棋行，只是整不过我。

　　老林养鱼行，可我的鱼缸就有十几个，小鱼十几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吃了喝了二三个钟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时候老庄在妻子的搀扶下慢慢悠悠散步去了。老黄收摊去了，媳妇打扫战场，张医生帮着忙，老林靠在围墙上悠悠打起盹了。

　　噹！噹！

　　门响了！

　　老林努力抬起身，又喝了一口水，晃晃悠悠来到门口，伸手拉开。

　　门竟然没上锁。小凡和张医生两人并排站在门口。

　　林老师，没事了吧？张医生轻声细语问道。

　　爸！少喝点！昨晚张姨好费劲才把你扶回来的。小凡看似责怪地上前扶着父亲。

　　啊……这老黄，这老庄，这，这，这……

　　张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扶我回来，还倒杯水……

　　没什么？大家中老年了，有事的时候相互得有个照应。张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向小厨房，把拎来的早餐慢条斯理地倒进碗里，放在盘子里。

　　小凡一阵风似的跑出小单元，下楼，急急忙忙站在路边打开手机翻开微信：张医生儿媳妇，老黄老婆，老庄妻子的微信对话框里，赫然打着六个字“有戏，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