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四季》(21)
泪 落 父 亲 节
窗外的石榴树又挂满青黄色的果子,夏风掠过弯弯的树梢,沙沙作响。案头台历上“父亲节”三个字跳入眼眸,突然就有了揪心的疼感。恍惚间才惊觉,原来父亲离开我,已有三十五个春秋。人生一路走来,自己也退休三年,时光变得愈发缓慢,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却在这样的日子,如潮水般涌来。

犹记得父亲年轻时,身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总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最听他爱讲革命年代的故事,讲他做地下交通员的惊心动魄,讲他和平年代屡次运动所受的冲击时,如何坚定信念,不动摇心中的信仰。现在想来,这对于我后来参加工作,面对挫折和困难的不折不挠,是一种可贵的潜移默化的支撑影响。
年少时的我,总嫌父亲太过严厉。他会因为我做错事板起脸,会因为我调皮捣蛋而大声斥责。那时的我满心委屈,为何别人的父亲都那么和蔼,而我的父亲却总是一脸严肃。直到自己参加工作,步入婚姻,有了孩子,并在工作与生活的双重重压下,艰难前行时,才终于懂得,父亲当年那些严厉的话语、严肃的表情背后,藏着的是怎样深沉的爱与责任。原来,撑起一个家,做好一份工作,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里与父亲重逢。梦里的他,还是记忆中那个挺拔的模样,仍然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站在老房子的门口,微笑着向我招手。我满心欢喜地跑过去,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可每次都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猛然惊醒。泪水打湿了枕头,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无尽的思念在蔓延。每当这时,筷子兄弟的《父亲》就会在耳边响起:“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歌声如泣如诉,唱得我泪流满面。曾经总觉得来日方长,等自己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父亲,可当我真正明白这一切时,父亲却早已步入天堂。
如今,我已退休赋闲,踩着舒逸放缓的生活节奏。闲暇的时光多了,对父亲的思念也愈发浓烈。多次回故乡,走过父亲曾走过的乡村小路,坐在父亲常坐的老槐树下,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终于懂得,父亲留给我的,不只是那些艰苦岁月里的回忆,更是他那永不屈服的精神,是他对信仰的执着坚守,是他如山般厚重的父爱。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多么希望还能做父亲的儿子。我想陪他在春日里漫步,看繁花似锦;在夏日里乘凉,听蝉鸣阵阵;在秋日里赏枫,观层林尽染;在冬日里围炉,话家长里短。我想告诉他,您的儿子终于懂了您的爱,终于明白了您的不易。
父亲节,这个充满温情的日子,却成了我思念父亲的渡口。我站在时光的这头,望着记忆那头的父亲,泪水模糊了双眼。父亲,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您的儿子,永远怀念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