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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头面，头面。剃个头理个发，做人要讲究。
       龙阳沟人每隔一半个月就要到“剃头韩”的理发铺剃头理发。后来，剃头韩挑了理发的营生走村串乡，给上门儿服务。在剃头韩那儿理发，都是包头，一次一块，一交一年，共12元。
       剃头韩，大名韩石头。和大龙衍是农中同学。他俩一辈子很少交集。只是大龙衍为了省一家人的理发钱，曾和韩石头学过理发。后来韩石头还传给大龙衍一套理发工具。
       龙好的印象里，韩石头给他理过发：洗头水不冷不热，刚好。剃头刀子紧贴头皮快速滑过，发出“噌噌”的声响，凉丝丝的感觉，整个剃头理发的过程，像有人给挠痒痒，舒服。
       许多年以后，龙好还都能想起剃头韩好多的事儿：韩石头，罗圈腿，大脑袋，矬，是个孤儿。早先被无儿无女的老剃头韩夫妇从雪地里抱回，抚养长大。老剃头韩两口去世，剃头韩就子承父业，干起了剃头理发的营生。
       老韩家的剃头手艺是一辈儿一辈儿往下传，有绝活儿。
       据说，清军入关。老韩家祖上随顺治皇爷的汉八旗一路南下，到龙阳沟。见山川秀丽，民风淳朴，遂生留意。当年大清有号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剃头，就成了一门吃香的手艺。剃头韩的祖上使刀。刀法精绝，人称“寒刀”。寒刀就是那龙阳沟第一代剃头匠。
       为了留下，寒刀耍了个心眼子。寒冬腊月黑儿，跳进灞底河的冰水，一激，得了发烧症，方才留下。
       老韩家的剃头刀子精致。刃薄背厚，两头翘；刀把尖儿有弧度，圆滑锃亮；像极了古剑“鱼肠”。其实，老韩家的剃头刀子就是自家护身兵器短刀的缩小版，把那刀把尖儿延伸成能掏耳朵。
       寒刀在龙阳沟落户，一代代为龙阳沟人剃头理发。到第十七代子孙，随阳家祖上征捻立军功。到剃头韩的爷爷第二十一代，人丁凋零；到他父亲，更是无生养。
       韩石头被娇惯。作为根正苗红贫下中农的孤儿，韩石头小时候淘，无法无天。他人虽小，可心眼子多；使个坏，人也不会伤他。弘农县闹红卫兵，他成了一派的头。一手掂刀，一手抓50拖拉机司机楼的门把手，威风。好一个土行孙！韩石头拉派武斗。混着混着，混进了豫西专署革委会，成了大领导。后来，拨乱反正，又被清理回龙阳沟。
       韩石头的人生像耍西洋景儿。一会儿天，一会儿地；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没弄明白，就从风风光光的高处跌回到一个农民。不会种地，他只有操起祖业给人剃头理发。
       韩石头虽没正儿八经学剃头，可他耳濡目染，受老剃头韩的熏陶，也是个高手。小时候他看老剃头韩剃头，手痒痒。趁老剃头韩不注意，就拿了刀子，照着镜往自个头上下刀子。嗨！还别说，这小子成。愣是给自己剃了个“光瓢儿”。锃亮，锃亮！
    后来，老剃头韩见韩石头胆儿大心细，暗喜。每当韩石头高兴想玩剃头刀子，要给人剃头；人家肯定不让。都是老剃头韩在旁给打保票儿说，“没问题。”人家才肯让剃。老剃头韩就在旁给指点。不经意间韩石头就把老韩家的剃头手艺学到了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