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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罗刹国:当世界以丑为美时
澄怀观道郭建光
2025-06-23 13:42:24
 #刀郎新歌疑似内涵# 

       颠倒罗刹国:当世界以丑为美时

       刀郎沙哑的嗓音从手机里漫出,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旋开了时空锁眼:“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刹那间,我坠入蒲松龄笔下的魔幻世界。那罗刹国中,丑者掌权,俊者流放,相国须得双耳垂肩鼻孔朝天——三百年前的辛辣寓言,竟在刀郎的旋律里借尸还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当代回响。

       刀郎的旋律裹挟着东北二人转的粗粝曲调,唢呐撕裂现代编曲的电子音墙,竟在土与洋的碰撞中撕开一道口子。这口子里涌出的,何止是音乐的混响?分明是古今两个罗刹国的鬼影在月光下重叠共舞。昔年蒲松龄在淄博老屋写就的孤愤,竟与三百年后一个歌者的嘶鸣在时空中共振。那罗刹国本在《山海经》的缥缈记载中,蒲松龄却将其钉在现实的耻辱柱上,而刀郎又用音符将它从纸页里拽出,种进今日的土壤。

       如今我们栖居的,何尝不是一座升级版的罗刹国?互联网的浮光掠影中,我看到“审丑”正成为新式货币:某平台主播刻意扮蠢收获百万打赏,综艺节目将人性窘态包装成娱乐盛宴,热搜榜单上尽是精心策划的丑闻闹剧。当马户得意地直播自己如何“勾栏扮高雅”,当又鸟骄傲地炫耀“公公好威名”,蒲松龄笔下“花面逢迎,世情如鬼”的箴言竟化作现实脚本。更有甚者,某些资本巨鳄一面在慈善晚宴高谈社会责任,一面在暗室操纵市场收割韭菜——这岂非当代版“红描翅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

       罗刹国的可怖,远不止于表象的颠倒。它真正的毒性在于将异化内化为信仰。当“指鹿为马”成为生存法则,久而久之,连鹿群也疑心自己本是马匹。我见过太多清醒者被磨去棱角:有记者收起犀利的笔锋改写软文,有学者将批判性思考换成谄媚的课题,有艺术家在流量诱惑下重复自我抄袭。他们初入罗刹国时尚能辨别美丑,却在系统性的精神绞杀中,渐渐把“煤球生来就黑”当作真理供奉。茨威格在《异端的权利》中悲叹:“真相往往在穿上鞋子时,谎言已跑遍世界。”在罗刹国,谎言不仅跑遍世界,更篡改了世界的源代码。

       然刀郎的歌中,尚存一束不灭的幽光:“西边的欧钢有老板,生儿维特根斯坦。”这位二十世纪最犀利的哲学家,毕生都在对抗语言的罗刹化。当世界沉溺于“马户是驴还是鸡”的诡辩时,维特根斯坦冷冷道破:“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他的警告如利剑悬顶:当语言沦为颠倒黑白的工具,沉默或许是最后的抵抗。但沉默之外,更需要以行动刺破荒诞——就像那个驾着小船飘洋过海的马骥,坚持在罗刹国里做“面目清秀”的异类。

        历史的暗角处,总有不屈的灵魂在罗刹国的铜墙铁壁上凿窗。魏晋名士嵇康刑场奏《广陵散》,琴音击碎司马氏的谎言帷幕;俄罗斯作家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的冰原上,用暗藏的纸笔记录真相;今日缅甸街头,少年们以“花朵革命”对抗枪口。他们未必能即刻摧毁罗刹国,却如刀郎歌中所唱:“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至少让被蒙蔽者听见自己真实的嘶鸣。

       刀郎的副歌在耳边循环:“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这两句诘问如梵钟轰鸣。当我在商场看见奢侈品店门前的长队,在直播间目睹观众为审丑表演疯狂打赏,在新闻里读到造假者被捧为创业偶像,总想起蒲松龄那句“花面逢迎,世情如鬼”。罗刹国的瘟疫从未消失,它只是随着时代更换宿主。

       挂断耳机,窗外霓虹闪烁如罗刹国的旌旗。但书架上《聊斋志异》的泛黄纸页,与手机里刀郎未尽的余音,正在我心中构筑隐秘的堡垒。当世界执意把鞋拔奉为玉如意时,我选择看清它是鞋拔;当众声欢呼煤球比雪更白时,我仍记得雪的颜色。或许每个时代都需要有人固执地做马骥,在满朝“双耳垂肩”的权贵中,保持正常人的五官位置。

       罗刹国的疆域可以无限扩张,但只要我们心中还存着“花面”与“真相”的界限,那艘通往真实世界的小船,便永远停泊在意识的港湾待命启航。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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