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畔散步,总被那个蓝布遮阳棚吸引。褪色的帆布边缘打着细密的补丁,如同岁月亲手缝制的勋章。旧书摊上,泛黄的书页在风中轻轻翻动,像无数等待诉说的故事。最显眼的位置摆着《百年孤独》《边城》,边角卷起的《读者》合订本下压着泛黄的牛皮纸书签,上面用钢笔写着 "且将新火试新茶"。
摊主是位戴着草帽的老人,竹椅的藤条被岁月磨得发亮。他正躺在上面读《浮生六记》,老花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折痕。脚边的老式收音机里飘出悠扬的古琴曲,在蝉鸣声中流淌成河。我走近时,他抬头露出豁牙的笑:"姑娘,这本《陶庵梦忆》你拿去吧,翻到第 87 页有惊喜。"
翻开书页,干枯的玉兰花标本翩然飘落,花瓣上还留着二十年前的芬芳。老人说这是他年轻时在苏州捡的,那时他的书摊摆在拙政园门口,常有游客拿旧书换茶水。"现在年轻人都看手机喽。" 他望着对岸的电子广告牌轻叹,却又突然眼睛发亮,"但总有人会被旧纸头的墨香勾住魂儿。"
暮色渐浓时,蓝布棚子变成暖融融的橘色灯塔。穿校服的女孩蹲在摊前翻看《小王子》,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用手机拍下《霍乱时期的爱情》封面,遛狗的阿姨把《张爱玲文集》塞进菜篮子。老人默默将《浮生六记》翻到 "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那页,收音机里的古琴曲恰好弹到《平沙落雁》的高潮。
河风卷起几片旧报纸,我看见某版角落印着 "实体书店濒临倒闭" 的新闻。但此刻,这个流动的旧书摊却像艘永不沉没的诺亚方舟,载着泛黄的诗句、干枯的花瓣,以及那些在快餐时代依然愿意驻足的灵魂。当最后一缕夕阳吻上蓝布棚,老人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收拾摊位,我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真正老去 —— 比如旧书页里的月光,比如被时光浸泡过的故事。*
“随便看,看完记得放回原处。” 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沉淀。蹲下身子,指尖划过布满灰尘的书脊,从民国时期的线装书到八十年代的连环画,每一本书都像是时光的切片。
挑了本旧版《边城》,坐在河边的石凳上阅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书页上,沱江的水缓缓流淌,恍惚间竟与书中的世界重叠。老人时不时过来添茶,茶水里飘着几朵野菊花,带着自然的清香。
“这些书大多是别人不要的,” 他望着江面说,“可我总觉得,每本书都该有它的归宿。” 临走时,我买下那本《边城》,书页间还夹着张泛黄的书签,上面写着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抱着书走在回家路上,江风拂面。这个小小的旧书摊,不仅是书籍的中转站,更是心灵的避风港,让人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寻得一方静土,与文字对话,与自己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