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得像一张褪了色的画布。细雨无声地落着，轻得几乎听不见。城市像是藏在一张朦胧的玻璃后面，灯光模糊，人影交错，每一道呼吸都带着潮湿的凉意。
在人来人往的街口，一把红色的伞倒在雨水打湿的街道。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像流动的细线，在积水里绣出一圈圈微弱的涟漪。伞面塌陷着，被风推着微微滚动了一寸，又安静地停下，像一只迷路的小兽，在灰白世界中喘息。
路人匆匆穿过，伞旁溅起细小的水花，很快被雨水吞没。没有人弯腰，没有人回头。像一场旧梦从肩头掠过，来不及触摸，也来不及挽留。
远处橱窗里，灯光暖黄，轻柔地洒在潮湿的街道上。玻璃上挂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朦胧中，可以看见几张木质桌椅，几盏低垂的吊灯，以及散落其中翻开的书本和还未饮尽的咖啡杯。偶尔有笑声隐约溢出，又很快被雨声轻轻覆盖，像是藏在雾气里的微光，短暂而温暖。
我站在街角，看着那把伞。天越来越暗，雨丝织得更密。远处楼顶的天线在雾气里慢慢消失，只有伞的红色还留着，像时间里一枚未能褪色的印章，固执地印在这片褪色的街景中。
我穿过湿滑的路面，走向那把伞。鞋尖蹭过水洼，泛起一圈圈薄弱的波纹，像是扰动了某种早已沉睡的往事。伞柄冰凉，伞骨有些歪斜，撑开时，水珠顺着布面一颗颗滑落，坠在我的手背上，凉得有些刺痛。
我没有急着离开。撑着那把伞，沿着街道缓缓行走。伞下的雨声柔软绵长，偶尔有车灯划过，光影像一尾尾沉默的鱼，在水汽中轻轻游动。
小巷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不知是从谁家的老收音机里漏出来的旋律，细碎得像风吹过树梢。巷口一盏老旧的路灯在雾气中晃动着微光，仿佛也在随时等待着熄灭。
街边一扇橱窗后，咖啡厅里的人们低声交谈，桌上氤氲着浅浅的热气。猫蜷卧在角落的椅子上，耳尖不动，睫毛上沾着细细的水珠。外面是风雨，里面是微光和温暖，仿佛隔着一场轻柔的梦。
雨停了。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穿过巷口，吹动路边的纸屑和积水边的落叶。天空低垂着，像是藏着什么未能说出口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