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自画像
林坤源
风掀动窗帘的第一缕金箔落下时
睫毛尖的夜露正凝成透明的星子
揉开最后一脉未散的雾岚
我在床头坐成，自带光感的地平线
不觑他人窗台的繁花灼眼
我的绿萝正用卷须，在陶罐上
悄悄写下属于自己的年轮
叶片托着晨光的碎银，每片
都在轻语：此刻，我是我的原点
嘴角扬起的弧度无需刻度
像春芽顶破冻土时，自带的
向上的倾角——不迎合任何视线的丈量
只让初阳漫过锁骨的凹处
听胸腔里的小宇宙，正以
独属的频率，与晨光共振呼吸
将羡慕折成纸舟，放逐给
路过的穿堂风；把讨好的言辞
酿成檐角的露珠，还给
欲坠的云——我低头旋开钢笔帽
看墨色在信笺上洇成，自由的河
不必喧哗的生长啊，早藏进
每个被认真咀嚼的刹那：
晾衣绳上晃荡的天青布衫，沾着
晨露的清冽；厨房炉上的砂锅里
第二缕米香正漫成，柔软的雾
还有深夜台灯下，与自己对视时
眼底未熄的，琥珀色的炬
时光在晨雾里层层展开画幅
镜中的轮廓渐次清晰成
不可复制的纹路——不是谁的镜像
不是任何故事的注脚
是被晨光吻过千万次的皮肤
带着朝露的清醒，带着老藤的倔强
在自己的时区里，踩着
晨光的节拍，不慌不忙地
把每个醒来的清晨，都锻造成
别在岁月衣襟上的，
静默的，会发光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