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学费

◇肖永成

      1972年，我10岁了，爹才准许我正式上学。虽然要与弟弟轮流在家哄孩子、看鸡子、喂猪放羊，但毕竟每星期还有三天的上学时间。遗憾的是，因我没有交学杂费，上一年学了，还没摸过属于自己的课本。

       第二学年开学，班主任丁老师说，每人交学杂费1.5元。上午放学，我回家给娘说，娘又给爹说，爹不吭声，阴沉着脸出去了。娘做好饭，叫我吃饭，我怄气不吃。不一会儿，爹回来了，一问娘，爹顿时火了，劈头盖脸地把我打了一顿。我伤心地哭了，赌气不去上学，娘心疼我，在树荫下给我铺张苇席，让我躺一会儿。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不一会儿，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毛毛，起来！”我猛地一下惊醒，爹正蹲在我身边叫我，我清晰地看见爹手里有一张纸票。

       “给，先交5毛钱，剩下的我这几天再拼。”

       我一跃而起，拿着5毛钱就往学校跑。到了村北水塘边，我下意识地洗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然后，飞一般地向学校跑去。

       我见到丁老师，一摸口袋，5毛钱不见了，我的心突地一下像掉了似的。冷静想想，我又飞快地跑回水塘边，啊，谢天谢地，一个小瓦块下压的5毛钱正向我微笑呢。我把5毛钱交给丁老师，丁老师给我发了一本语文书，从此，我的人生走进了一个新天地。

      1980年，我考上了驻马店师范。爹不识字，他让我一字不漏地把通知书念了几遍后，就毫不犹豫地出去借钱去了。直到傍晚，爹才凑齐了25元学杂费，另外还给了我5元零花钱。后来，听娘说，爹在村子里1元两元地借了一二十家，仍不够，又到外村借了几家。多亏那年分了承包田，第二年小麦丰收，卖了余粮才把帐还清。

       转眼到了2005年，我女儿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学费每年要5000多元，生活费每月也要500元。当时我的工资一月不到1000元，仅够供应女儿上大学的。有几个同事劝我让女儿复习再考，女儿也嫌学费高想放弃。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开学前，我给女儿凑齐了学费，亲自把女儿送到大学院内。两周后，女儿给我来信，信上说，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我流下了眼泪。爸爸是一个坚强而自信的人，他相信，未来的日子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在女儿上大学期间，我的工资上涨，不几年的时间，工资几乎翻了一番，顺顺利利地供应女儿读完了大学。毕业后，女儿在南京工作、成家，实现了祖祖辈辈从未企望的梦想。

      时间很快到了2018年，我的外孙女6岁了。本来，在离女儿小区几百米处就有一所公立小学，按照有关规定，入学很方便。但女儿女婿却想让外孙女到一家声誉较好的私立学校就读，而私立学校每期学费就10000多元，入学还要一次性缴纳培养费100000元，这对于还在还房贷的女儿女婿来说，的确有点压力。

       我和女儿都是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我理解女儿女婿的用心，我去了一趟南京，对女儿女婿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爸爸妈妈支持你们。就这样，我们全家齐心协力，让外孙女上了南京市教育资源较好的小学。外孙女也很争气，不仅学习上进，还发展了各种爱好，2020年，外孙女在北京参加少儿舞蹈大赛，她参赛的节目还获得了银奖呢。

       透过我一家几代人交学费数字上的变化，我深深地明白，这不仅仅是钱的数量的改变，而是真实地反映了一个时代人民群众收入水平的提高的变化过程。在这变化中，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人，逐步实现了自己美好生活的梦想。我们应当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感谢带领这个伟大时代接续前行的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