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学会在家中坐下,
不再探问"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就让茶凉,
让光慢,
让门口的风,吹进来也不带走什么。
孩子放下书包,
妻子在厨房对着蒸汽讲梦里的事,
我听着,点头,
仿佛那梦我也去过。
窗外的梧桐一夜之间绿得太狠,
像年轻时的决定,常常不经思量。
我记得自己也曾那样生长:
怒冲,拧巴,翻卷,
朝天把自己的命举得太高。
如今也好,
坐下来,左手扣住右手,
像劝说一位老朋友别再倔强。
手机偶尔亮起,是工友的消息,
说起工资、腰椎、谁谁家的病情。
我没有太多话,
只是回一句:
"好好活着。"
这四个字沉得住锅,也扶得住心。
夜深了,
我摸出抽屉里那支旧钢笔,
写几行看不太清的字,
像在跟未来交底,
又像在给少年时的我
悄悄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