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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邪:入戏 |《花城》2025 · 3 · 短篇小说
花城
2025-06-04 00:23:06

花城》第3期以宁静深远、幽谧脱俗的蓝花楹,为读者们带来一份盛夏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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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编剧“我”以写通俗剧本为生,而合租室友楚亮则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编剧,经常装扮成保洁员、书摊老板等角色体验生活,暗中观察“我”。“我”难以发现,最后也习以为常。后来,“我”进入他的房间,不见其人,只见他一直在写的剧本,最终被其中的故事所折服……

小说以虚构的轻灵重构庄子“万物齐一”的思想,以独特视角展现北漂编剧的生活,探讨艺术与创作的意义。

入戏

老邪

《花城》2025年03期

编剧有抱团垄断的习性。班长是其中翘楚,最近组织了个毕业五年聚会。我混得一般,潜意识里排斥,但想到能交换行业信息,还是去了。

任何群聚场合,喝了三杯马尿,能不向左右传道的人,一般都有前途。但聚会那天,真孙子和假大爷们,酒没多喝,话都挺多。

别管多烂,拍出影视作品的同学自动坐了一拨,炫耀人脉根基,细数认识哪些大腕,互相试探着斤两。没背景又不想跪的坐另一桌,自夸才华横溢,仿佛离成功就差个大耳明主三顾于他。而我早就开悟,这就是个工作。

多听少说,我也陪着喝。躲来躲去,还是被班长逮住,教育了一顿。他讲舒服了,见我实在可怜,扔了个私活给我。是个兵王流短剧,稿费不低,也算没白来。

喝到深夜散了场,打车回到家。刚开门,眼前突然一闪,一道白刃竖着劈来。我下意识一躲,酒喝多了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呀!”楚亮急忙收刀,“本想吓唬你,喝多了啊?”

把我搀到沙发上,他进厨房泡了杯葛根茶给我:“解酒管用,我常喝。”

“不算醉。”我盯着那把猎刀,“这是要杀谁啊?”

他摇摇头:“剧本里有个老角色,会刀法。”

合租了三个多月,我越来越好奇他的剧本:“你到底在写啥?大厂保洁员情人无数,凌晨还坚持出摊卖书,其实是卧底的神秘刀客?”

“那就给你讲讲。”他去冰箱开了瓶牛栏山,“我喝这个,你喝茶。”

剧本的主角跟楚亮同名,其父是个正直的教师。说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主角父亲被下放到东北林场伐木。后来,林场传来消息,说在冬日围猎狍子时,父亲失踪在长白山密林中,死不见尸。母亲不久后郁郁而终。主角从小备受欺凌,做过清洁工,也卖书讨生活……某日,原林场拆改,寄回属于其父的封存旧物。棉裤里缝着一封信,写得乱如天书,还夹着一份残缺的精神病鉴定意见。主角看过后,对父亲之死有了莫大的疑惑,决定北上,寻找父亲的遗踪。

故事里细节很多,他讲到此处,已经喝了半瓶酒。我被吸引了:“最后找到了吗?”

“没有。”楚亮又闷了口酒,咂咂嘴,“主角在林场找到了一些线索。其中有个老头,和他父亲关系还行。这老头无妻无子,如今沉默寡言又酗酒,平反后没回故乡,做了长白山护林员,独居在山腰小木屋里。主角呢,常来找这老头聊天,问父亲的事,老头总有戒心,不说关键之处——现在我卡住了,我想在一场饭桌戏里,让老头和主角建立起真正的信任来,让这份新感情逐渐替代主角心里缺失的父爱。”

本以为要审视历史,原来是个亲情题材。我想了想:“能用的道具,无非就是烟酒碗筷……”

“对。场景普通,出彩不容易。”楚亮屁股滑到地上,斜靠着茶几挠头。

我想了会儿,提供了一个思路:“你听听我这个事儿啊。”

楚亮稍微坐正了点:“你说。”

“我和我爸之间呢,从小就话少。我爸也特爱喝酒,但心里有数,每次不超二两。我每年也就回去一两次,这几年我发现他总喝超。饭桌上找不到话题,我就劝他少喝点。有一次我突然明白,他只是为了让我多劝他几句,故意喝超的。”

楚亮双手虚拢,飞速眨眼:“你是说,改改设定?”

“聊久了多少有点感情。这老头既然无妻无子,你改成他喝酒从来有数。刚认识只聊天,后来留主角吃饭,喝定量的酒。直到这次,聊着聊着,他喝酒开始没数了,主角劝,他喝更多了。”

“有道理。他把主角当儿子看了!”楚亮恍然大悟,“你有两下啊!”

我摆摆手:“灵感这玩意儿,话赶话逼出来的。”

楚亮醉眼蒙眬,还想着投桃报李:“你那个武侠讲什么?有我能帮的吗?”

“快写完了。”我摇摇头,“就明朝年间,主角满门被杀,然后隐忍多年,向高官爽快复仇。”

楚亮倒满最后一杯:“多烂俗的桥段啊!”

我点头承认:“是烂俗。”

“你比我年轻,还是要写点好东西出来啊。”

“得先活着呀!”我莫名有些不爽,“哪像你不上班也不愁生活!”

“我也没啥,就前几年挣了点钱,能撑三四年。三年没上班了,两年前开始构思这个剧本,就算没钱了,还有女朋友们养。”说最后这句时,楚亮贱兮兮地笑了。

我其实挺羡慕他,他租的屋里有独卫,书架上全是哲学大部头,我一本都看不进去。衣柜里是各种职业装,简直像个赚够钱的隐居特工。我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富二代。”

“你还别说,我真想过一种酷刑,把所有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关起来,每人发本《尤利西斯》逼着看,完了给我复述一遍。”

我俩哈哈大笑起来。我喝了葛根茶,越聊越清醒,他却喝得越来越恍惚。

他剧本后半截只有大纲,因为喝醉了,意识混乱,讲得逻辑不通,反正就是主角和老头在情感上互相拯救,亮点不多。最后七拐八拐,扯到了童年,像是回应我刚才讲我爸,他讲起了自己的家庭:“我爸死得早,跟你说说我妈吧!她呢,是个极端自我的人,怨念附体,好像全世界都欠她几百万似的。我小时候被她精神折磨,还想过去跳河自杀。但后来一想,我死了,她还是会把我自杀的过错全推到我头上,不会有一点自责。现在呢,我特别感谢她的无可救药,因为那种折磨超过了我的承受极限,反而让我生出了一种平静的绝望,我这辈子不想再对她的行为有任何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孝?”

“不回应,也是两全的方式。”我安慰道,“那是她的精神地狱,里面不该有你。”

他突然坐直身体,酒仿佛醒了:“你真信了?”

我再次愣住:“你难道又……”

他晃了晃空酒瓶,嘿嘿一笑:“我酒量可不止这点,这是主角的背景故事,看来这段的情绪是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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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许阳莎

老邪,青年编剧。连获三届谜想故事奖、第二届读客科幻文学奖。作品散见《北京文学》《山西文学》《莽原》等刊物,《2023中国年度悬疑小说》等书籍,「微信读书」「ONE·一个」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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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嘉平

图片: pexels

视觉设计:邢晓涵

审核:杜小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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