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转来个叫小林的姑娘,坐最后一排靠窗。
她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袖口磨得起球。课间别人凑成堆聊明星、借橡皮,她就趴在桌上看课本,书页边角卷得像被揉过的云。
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数学课后。我弯腰捡橡皮,瞥见她脚边落着团纸——展开是歪歪扭扭的字:“乡巴佬,校服都不合身”。
那天放学,我故意在她桌角塞了张便利贴:“我也不爱穿校服,它像个硬壳。”
第二天早自习,我课桌里多了颗水果糖,糖纸印着小太阳。
后来我常给她递笔记,她回我包着糖的小纸条。她说奶奶生病住院,她每天放学要送汤;说她老家的槐树比教学楼还高,槐花落在汤里,喝起来是甜的。
直到那天课间,我看见前排女生把橡皮往她座位扔。橡皮骨碌碌滚到她脚边,她弯腰捡,我也弯腰——指尖碰在一起时,我摸到她掌心的茧,硬得硌人。
“你别总帮我。”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帘。我愣住,她低头收拾课本,蓝外套拉链“咔嗒”拉到顶,遮住半张脸。
再递纸条,她开始不回了。我塞在她铅笔盒里的话,第二天原封不动躺在我抽屉,背面写着:“别对我太好,我怕还不起。”
周末去医院找奶奶,在走廊撞见她。她端着保温桶,蓝外套搭在胳膊上,里面是件洗得泛白的病号服——原来她把校服改小了,为省件新衣服钱。
“我奶奶总说,欠人情要记本子。”她蹲在楼梯间喝汤,汤里飘着几点碎槐花,“我本子上记满你的名字,可我只有糖和汤,不够还。”
那天我才懂,她总把纸条藏进铅笔盒最底层,不是冷淡,是怕自己的“不够”,配不上我的“太好”。
现在我还是会在她桌角放糖,只是不再写长句子。上周她塞给我颗橘子味的糖,糖纸上画了朵槐花,旁边歪歪扭扭写:“今天奶奶夸汤甜,因为有你的糖。”
原来有些善意像槐花,轻轻落进汤里,不用堆成山——甜不甜,喝的人最知道。
声明:作品含有虚构演绎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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