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宗元,一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大唐诗人。
可若是你问我,生在大唐你后悔吗?我一定会告诉你,即便再选100次,我还是会把自己留在大唐。
尽管,我47岁就死了,尽管我一生郁郁不志,历经万千磨难。
我知道,后来你们把我选入了“唐宋八大家”,也是李唐289年历史中,仅有的两位。另一位就是我的“最佳损友”韩愈。
他这个人……蛮好的!和他的故事,我能给你讲上三天三夜,那个时候,我、韩愈、刘禹锡同在御史台为官,刘禹锡性格豪爽,天生乐观,而韩愈就比较轴,爱较劲。
恰巧,我亦如此,所以我们俩见面就吵,什么事都能争上一争,甚至有着不同的政治立场。即便后来韩愈被罢监察御史,贬为阳山县令,我们也写文章互怼,谁也不服谁。
然而,要从中唐文坛找一个最懂我的人,非韩愈莫属。我相信,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在我死后,他就不会主动为我写祭文,撰墓志铭,还把我的故事刻在了石碑上,请大书法家沈传师亲自挥毫泼墨。
据说,200多年以后,一位叫苏东坡的文士见到此碑文,忍不住再次复写,独选其诗而书。因碑文第一句为“荔子丹兮蕉黄”,故取名“荔子碑”,你们也管它叫“三绝碑”。
这是我的荣幸!
不仅如此,后代的皇帝还追封我为“文惠昭灵侯”,在我贬官的地方建了“柳侯祠”。我活着的时候,万万想不到会享这般荣耀。
因为你知道,我从33岁开始就一直在贬官,临终也未能回朝。
原本,我出身“河东柳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祖上世代为官,高伯祖还当过宰相。包括我父亲柳镇,也官至殿中侍御史,但是因为得罪了权贵,后来被贬为夔州司马。
公元773年,我出生在长安,“安史之乱”后,我父亲曾在大将军郭子仪麾下任节度推官,后来便把家安在了京师。
虽然此时“安史之乱”已经平息,但天下依旧不太平。我9岁那年,成德节度使叛唐,紧接着淄青和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也反了,还杀了颜真卿。朝廷派兵镇压的同时,泾原守军趁乱发生哗变,节度使朱泚自立为王,改元称帝。
当时我父亲就告诉我,藩镇割据,是朝廷最大的隐患,将来要么你就别当官,当官就要以削藩为志,中兴我大唐,再复盛世。
因此,父亲无论去哪里做官都带着我宦游,让我增长见闻和阅历。
公元793年,我21岁,参加了进士考,并一举登科。可还没来及高兴,我父亲就病逝了,因此我为父亲守孝三年。
三年后,我奉母之命,娶爱妻杨氏,她是大家闺秀,端庄贤淑,尤其很孝顺,这让我觉得很欣慰。同时,朝廷召我为秘书省校书郎,我谨遵父亲的教诲,不甘于这样一个闲职,因此两年后再取博学宏词科,授集贤殿正字。
不幸的是,次年开春,吾妻因小产染病而亡,余生我未再续娶。
但你一定会问,既然我未再娶,那我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正是让我觉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地方。后面我再慢慢讲给你,因为马上,我就要面对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公元801年,我任蓝田尉,两年后被召回,出任监察御史,与韩愈、刘禹锡同朝为官。
公元805年,是中唐历史上极为混乱的一年,首先是德宗皇帝驾崩,太子李诵因病,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父皇了。时太子侍读王叔文找到我和刘禹锡,他担心藩王趁机夺位,希望御史台配合他,赶紧拥护太子即位。
身为人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番周密的计划后,次日太子顺利登基,为顺宗皇帝。因王叔文有功,得重用,连带着我和刘禹锡也到了提擢。
当时,顺宗皇帝因中风失语,已经无法打理朝臣,诏书便由牛昭容和王叔文代拟,而王叔文素有治世之心,因此再度找到我和刘禹锡,打算推动革新,目的是抑制藩镇和宦官专权。
这正合我意,一拍即合。
但没想到的是,随着革新的深入,王叔文开始拉拢朋党,以巩固自己的权势,然而没过多久,他母亲就病逝了,按律他必须归乡守孝。因此,宦官俱文珍等人伺机发动政变,逼顺宗皇帝禅位给太子李纯,为宪宗皇帝。史称“永贞内禅”。
这是什么?这就是谋权篡位,更加令人气愤的是,宪宗登基后,一直不让朝臣见先皇,次年正月十九,宪宗对外宣布先皇病重,次日先皇就崩了。
这件事,朝臣议论纷纷,然而此时我已经被贬永州司马。
宪宗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革新,重用武元衡和裴度,包括韩愈,他们都是王叔文的政敌。我不参与这些朝堂之争,我只知道,如果再不革新整顿吏治,大唐将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可武元衡认为我是王叔文一党,先将我们八位首脑人物贬为远州刺史,还没到任,又加贬为各州司马,史称“八司马”事件。
身为谪官,到达永州后,我并没有官舍可住,而与我同行的母亲因长途奔波,突然患病,半年后竟舍我而去,令我伤心不已。
此时,我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
因武元衡当权,我困居永州长达10年之久,虽然身为谪官,这也是很少见的,因此后来韩愈在我的墓志中替我鸣不平: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
韩愈懂我!可惜那个时候,我们分属不同阵营,他是裴度的同窗,深得裴度推崇。让我有些困惑的是,此间在朗州的刘禹锡竟有文干谒裴度和诸公卿,希望能够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我尊重他,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但终究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他灵活,懂得变通。
因有刘禹锡在朝中活动,公元814年冬,我们终于收到诏令,得以归朝。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10年就过去了,回想起前尘过往,一时感慨,我就写下了那首《江雪》:#顶端冬日创作季##新星计划5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取第一个字,读起来便是“千万孤独”。也许我的性格真的很拧巴,学不会妥协,身为顺宗皇帝的旧臣,面对君主被逼禅位,莫名崩逝,而臣子却无所作为,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尤其让我向这些新贵低头,还不如直接罢了我的官,从此做一个闲逸的渔父,垂钓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