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F20250210
永遇乐:无觅千古英雄!
在璀璨的宋代文学星河中,苏轼如高悬天际的恒星,以豁达洒脱的文风照亮文坛;而辛弃疾则像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既有沙场征战的铁血锋芒,又有笔落惊风雨的文学才情。
这位二十三岁便一战成名的热血青年,曾亲率五十余勇士,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五万敌军阵营,生擒叛将后千里奔袭归宋。那句“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道尽了他对时局的洞察与抱负,这般传奇经历,堪称现实版的“孤勇者”剧本。

然而,南宋朝廷偏安江南的怯懦姿态,却让这位“战神词人”的一腔热血逐渐冷却。在主战派与主和派的长期博弈中,辛弃疾从意气风发的少年熬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始终未能实现收复失地的宏愿。
宋宁宗开禧元年,六十六岁的他任职镇江知府,站在京口北固亭的城楼上,望着辽阔江山,心中涌起无尽感慨。此时的南宋,外有强敌环伺,内无进取之志,大好河山在岁月流逝中愈发显得苍凉。怀着对往昔英雄的追慕与对现实的无奈,他挥笔写下了《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辛弃疾的词中典故密集,常被人调侃为“掉书袋”。但细细品味便会发现,每个典故都饱含深意:孙权雄踞江东,刘裕气吞万里,拓跋焘挥师南下……
这些历史人物的故事,在他笔下化作了对现实的隐喻。他将自己比作渴望征战沙场的廉颇,却无人问津,只能在词中抒发壮志难酬的悲愤。这些文字如同重锤,每一下都敲击在读者的心坎上,让人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无奈与悲哀。
时光流转,当赵宋王朝走向穷途末路,豪放派的最后一位重要词人刘辰翁,以一首《永遇乐》为这个时代画上了句点。他的词序中注明是应和李清照“落日熔金”之作,可有趣的是,所用韵部竟与辛弃疾的《永遇乐》不谋而合。

这种巧合,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李清照与辛弃疾同为济南人,都在动荡的时代中颠沛流离,淮河仿佛是一道无情的分割线,将他们的人生与故土割裂开来。刘辰翁的词,表面上是悼念李清照,实则也暗含对辛弃疾的追忆,更深层的,是他对自己身世的感伤,以及对那个风雨飘摇的南宋王朝的挽歌:
璧月初晴,黛云远澹,春事谁主?禁苑娇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许!香尘暗陌,华灯明昼,长是懒携手去。谁知道,断烟禁夜,满城似愁风雨。
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缃帙流离,风鬟三五,能赋词最苦。江南无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谁知否?空相对、残釭无寐,满村社鼓。
“天若有情天亦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辛弃疾的壮志豪情,刘辰翁的悲怆挽歌,都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远去。

但他们留下的词作,却成为了永恒的经典,承载着那个时代的记忆与情感,让后人得以窥见千年前的波澜壮阔与悲欢离合。“永遇乐”这个词牌名,虽未言“乐”,却因这些不朽的作品,真正实现了“永恒”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