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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阅读 猎斑鸠 汪曾祺
佟掌柜
2024-08-29 05:45:35
 #顶端秋日创作季#

  

#创作挑战赛五期#

 

那时我们都还很小。我们在荒野上徜徉。我们从来没有那么更精致的,更深透的秋的感觉。我们用使自己永远记得的轻飘的姿势跳过小溪,听着风溜过淡白色长长的草叶的声音(真是航)过了一大片地。我们好像走到没有人来过的秘密地方,那个林子,真的,我们渴望投身到里面而消失了。

而我们的眼睛同时闪过一道血红色,像听到一声出奇的高音的喊叫,我们同时驻足,身子缩后,头颈伸出一点。我们都没有见过一个猎人,猎人缠那么一道殷红的绑腿,在外面是太阳,里面影影绰绰的树林里。这个人周身收束得非常紧,瘦小,衣服也贴在身上,密闭双唇,两只眼睛苛在里面,颊部微陷,鹰钩鼻子。他头伸着,但并不十分用力,走过来,走过去。看他的腿胫,如果不提防扫他一棍子,他会随时跳起避过。上头,枝叶间,一只斑鸠,锈红色翅膀,瓦青色肚皮。

 

     猎人过来,斑鸠过去,猎人过去,斑鸠过来。斑鸠也不叫唤,只听得调匀的坚持的扇动翅膀声音。我们守着这一幕哑斗的边上。这样来回三五次之后,渐渐斑鸠飞得不大响了,她有点慌乱,神态声音显得踉跄参差。在我们未及看他怎么扳动枪机时,震天一声,斑鸠不见了。猎人走过去拾了死鸟,拂去沾在毛上的一片枯叶。斑鸠的颈子挂了下来,一幌一幌。我们明明看见,这就是刚才飞着的那一只,锈红色翅膀,瓦青色肚皮,小小的头。猎人把斑鸠放在身旁布袋里。袋里已经有了一只灿烂的野鸡。他周身还是那样,看不出那里松弛了一点,他重新装了一粒子弹,向北,走出这个林子。红色的绑腿到很远很远还可以看得见。秋天真是辽阔。

      我们本来想到林子里拾橡栗子,看木耳,剥旧翠色的藓皮,采红叶,寻找伶仃的野菊,这猎人教我们的林子改了样子了,我们干甚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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