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岁末年初,雪花如细碎的思念,轻轻洒落在故乡的小径上。每当这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想起他过年时做甜酒的情景,那是一段温暖而又遥远的记忆,如同一首深情的歌,总能在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父亲“打拾”助村民
父亲十八岁就担任村主任,还当过民办教师,不仅文笔很好,毛笔字也是手到拈来,绘画、剪纸、扎灯笼样样都会。
父亲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打拾”,是一种类似于占卜的民间文化,就是“打”出走失的方位“拾”回丢失的财物。
这种古老的“玄学”并不是迷信,我小时候经常见到。每当乡亲们的牛羊猪等丢失了,只要告诉父亲丢失的时辰等重要信息,父亲就能占卜出丢失的方向,顺着这个方向寻找,基本上都能找到。
记得邻村有户人家办喜事,第二天新媳妇儿要过门,头一天准备杀的喜猪丢了,亲戚朋友齐上阵,怎么找都找不到。
实在没办法,新郎家就来求助父亲,父亲拿出个巴掌大小的手写小本子,根据猪丢失的时辰,告诉他们在村前村后寻找。新郎回去把房前屋后都找个遍,还是没找到,于是又来求助父亲。父亲很肯定的告诉他们:“你家红薯窖你找没找?猪在你家红薯窖里。”
农村的猪都是放养的,因窖口盖着稻草,猪掉进了,吃红薯吃饱了,睡着了。村民回去一找,猪果然掉进了红薯窖里。
最神奇的是就连人“丢”了,顺着时辰方位找也能找到。农村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女人负气出走,男人找不到女人着急,就来找父亲“打拾”。父亲根据时辰推算方位,也能把人找回来。父亲帮助邻居乡亲找人找物都是免费的,分文不取。“打拾”不是迷信,是我小时候亲眼所见的事实。
我曾经偷看过父亲这本毛笔字手抄书,图文并茂,就是看不懂。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让我们学,父亲说这是“天机”,这项技能随着父亲的去世也失传了。
✍父亲做酒暖家人
父亲种田种地也是个好把式,不仅会育苗育种,还会嫁接果树,父亲用他那勤劳智慧的双手,为我们打造了一个温暖的家。
生活上父亲更是一把好手,不但会炸撒子、做糖羔、炸油条,还会做甜酒……那个沉默寡言却满怀深情的老人,总是在过年的时候,用他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为我们酿造出一坛坛香甜的米酒。
你看,父亲挑选糯米时,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在挑选着生命中的珍宝。每一粒米,都承载着他对家人的爱与期望。

煮糯米时,父亲总是守在灶台旁,火光映照着他沧桑的脸庞,那是一种无言的守候,一种深沉的牵挂。糯米在锅中欢快地跳跃,如同孩子们的笑声,充满了节日的喜悦。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心中的柔软与温情。

当糯米煮熟,父亲会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开在竹簸箕上,那画面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定格了岁月的静好。他撒上酒曲,动作轻柔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父亲对家的热爱与执着。
等待甜酒发酵的日子里,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那甘甜的滋味。每当这时,父亲总会笑着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好的东西,总是值得等待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智慧与慈爱,让我懂得了耐心与坚持的意义。

终于,在腊月的夜晚,父亲打开了唐瓷盆的盖子。那一刻,酒香四溢,如同年味的气息,温暖了整个屋子。我品尝着那香甜的米酒,仿佛品尝到了父爱的味道,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与幸福。
✍偷酒吃醉忆父亲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最难忘的,还是那次我偷酒吃醉的往事。
那晚,我趁父亲不注意,悄悄地偷喝了一勺甜酒。那甘甜的滋味让我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勺、两勺、三勺……当我醒来时,发现父亲正坐在床边,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我。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父爱的伟大与包容。

如今,父亲已离我们远去,但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做的甜酒,都如同珍贵的记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中。
每当过年时,我总会想起那些美好的时光,想起父亲做甜酒的情景。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共鸣,一种对父爱深深的怀念与敬仰。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在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刻,我愿将这份情感共鸣化作一杯杯香甜的米酒,敬给远在天堂的父亲。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这份来自心底的思念与祝福。
我相信,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份深沉的父爱,将永远温暖着我的心房,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辰龙🐉年腊月二十六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