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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传统中，父亲是天。童年时，他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肩膀能扛起整片天空。漫长岁月里，他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我们总以为父亲是最坚强的后盾，直到有天突然发现，他的步伐不再稳健，身躯也逐渐佝偻，银丝无声爬上鬓角。

出门在外，只能通过视频了解他们的最新动态。报喜不报忧是所有父母的“通病”，“都挺好的”是他们说得最多的话。

这个周末，无论多忙，有机会请记得给父亲打一个电话，或者回家陪父母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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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傍晚时分，我们一家三口回家看望父母，车子离家还有一里地，远远就看到父亲站在田埂面朝小溪赶鸭子的身影，女儿摇下车窗，挥着手亲昵地朝父亲喊：“外公，外公……”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有点耳背的父亲转头望向公路，随后开心地举起手向我们挥手。女儿这时感叹了一句：“外公好小啊”！

摄影/A_L_I

是啊，我的父亲身材矮小，一米六不到的身高，不足一百斤的体重，小小的身体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父亲几十年含辛茹苦，用他并不强壮的双肩把我们姐弟仨扛在肩上，拼尽全力给我们创造读书的机会，让我们有机会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应了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摄影/A_L_I

父亲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原本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姐姐，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夭折了，那时养活孩子成了所有父母的唯一愿望。父亲只读过三年书，准确地说是三个半年，上午上学下午去放牛，家里没什么劳力，爷爷只能让年幼的父亲一起承担劳动，父亲的身高都还没粪桶担高，常常要连拖带拽地把两桶粪弄到离家几公里的田间。父亲经常给田地里干活的爷爷送粥，爷爷吃完后父亲在回去路上会拿着空碗舔干净。他说实在太饿了，那个年代常常因吃不饱而饿得头昏眼花，也因此落下了胃病。

父亲的数学成绩极好，上午语文课，下午数学课，父亲只上上午半天，数学课时间通常在田间地头放牛。父亲三年级时爷爷实在供不起他读书，就跟老师提出辍学，父亲的班主任几次三番地上门做爷爷的工作，说父亲读书好，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辍学了可惜，但最终父亲还是没有继续上成学。每每父亲跟我回忆起这段往事，心中满是遗憾，也因此在后来养育我们时无论生活如何艰难，他都坚持让我们读完大学。

他常常告诫我们：“读书是你们的出路，好好读书才能不吃没文化的苦，只要你们想读，一定会坚持让你们读完”。我们的今天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得来的，他们在奋力托举我们，让我们养成读书的好习惯。

摄影/断桥里尔

70年代农村都不富裕，母亲生弟弟那天，我和姐姐兴奋地趴在木质窗台上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父亲端着脸盆去熟识的村民家借米，当时是生产队队长的父亲也不得不抹开面子去讨米。

70年代农村以生产队形式组织集体劳动，按工分分配。父亲作为生产队队长，不仅每天要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还要安排工作任务，记录全队队员的工分。父母常用两只竹篮挑着年幼的我和姐姐去田间地头干活，边干活边照看我们，生活很是艰辛。父亲无论是在生产队做队长还是后来被选举为片长，他总是把工作做得一丝不苟、公平公正，谁有困难都会及时伸手相助。

摄影/平凡秀2013

1980年农村逐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包产到户，我们家有了自己的田地。小时候每到炎热的夏季，父亲就带着一家人去水田收割水稻，割稻、打稻、晒谷、插秧……小小的我们顶着烈日站在滚烫的水田里劳作，腿上时不时会爬上几条蚂蟥，或者低头割着稻子时突然窜出一条大水蛇，吓得尖叫连连，我们虽然害怕，但依然会跟着父母坚持把要干的活干完，即使镰刀割破手指，也会简单包扎一下继续干。一个暑假下来，我们都被晒得黝黑，但心里为能帮到父母而开心不已。

摄影/夜班工人丙

老家有成片成片的毛竹林，为了冬天下雪时毛竹不被压弯，更为了利于新毛竹的生长，每到一年秋天，老毛竹的竹梢需要处理，这叫砍梢。农村收入不稳定，为了养家供我们读书，父亲常常会主动去替别人家砍毛竹梢，挣点工钱。

这份工作开始前他需要准备一根顺手的大竹竿，竹竿头部用绳子绑着一把镰刀。他需要站在倾斜的山坡上，抬头举着笨重的简易工具一根一根的砍竹梢，刚砍下来的竹梢底部非常锋利，父亲常常需要笨拙地躲避掉下来的竹梢。一年秋天，上初中的我放学回家才知道父亲那天没有避开竹梢，竹梢直接砸在了手背上，竹梢底部比刀还锋利，割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我心疼得直掉眼泪，而父亲去缝了几针笑着说：“没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姐在离家二十几里的高中上学，一连几天下大雪，家和学校之间的公路是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有很长一段时间因雪天路滑没有通车。我们带的衣服不御寒，父亲深一脚浅一脚，拄着一根木棍，背着我们俩的棉袄走了二十几里地赶到学校。那次父亲头发挂着冰凌，脸和手冻得通红，笑着把棉袄递过来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摄影/夜班工人丙

等到我们姐妹俩上大学，弟弟也上高中了，父亲身上的经济压力更大了。我们来到了大城市，学杂费和生活开销都大了起来，无论怎么省吃俭用，父母赚的钱还是不能支撑两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的学习生活。那时父亲结束了到处打工的日子，托人进了一家村里的五金厂，这个工段的工作强度非常大，而且工作环境很恶劣，那放满金属工件的篮子光提一次就够沉的，而他吸着刺鼻的酸雾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

读大学的我无比心疼父亲，这劳动强度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工作环境也差。为减轻父母的负担，大一时我就尝试着去勤工俭学，一直做到大四。在我后来的工作中，父亲的言传身教始终影响着我，无论何时都会以积极向上的姿态面对，有责任、勇担当，相信困境只是一时的，只要熬过去，再坚持一下，幸运就会如期而至。

摄影/OhNoNoNo

大学毕业后，父母一点点还清了读书时欠下的债务，我们也在不同的城市安了家，但他们还是闲不下来，依然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父亲侍弄的田地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整齐、干净，一点杂草也没有。

去年春节，我难得在家跟父母一起过了很多天。春节是种土豆最好的时节，父亲推着一手拉车的土豆种子和鸭粪去田间，我也跟着在后面推。在这之前他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松土，一垄垄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个孔一个孔地挖好备用。我忍不住也想帮他一起种，父亲不让，我说“我丢丢土豆总可以吧”，“不行，丢土豆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也有讲究的，丢不好芽就掉了”。父亲就是这样，做事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他容不得有半点不对，每次都要细心地做好每一步。如今我也有拥有父亲做事要求完美的个性，这既有基因的遗传，更有父亲身体力行的影响。

电影《父子》（2006年）剧照

父亲还有很多手艺，拥有不少排得上的称号——木匠、石匠、篾匠，每一项手艺父亲都是自学成才。经常会有村民请父亲给他们编织农活用具和生活用品，比如他编织的竹畚箕可以挑毛笋，编织的竹背篓用来摘茶叶，编织的竹篮用于日常生活，编织的竹架子用于土灶锅上蒸菜，家里日常用的木凳子、竹椅子也是父亲亲手打造的，非常牢固实用，用了几十年只显旧不见坏，父亲甚至会编织我们夏天睡觉用的篾席，这份手艺有很高的技术含量，他都能做得得心应手。

父亲削的篾厚薄均匀，做的竹制品青黄相间，就像一件件工艺品。时至今日，父亲还会偶尔编织一些自家用的畚箕、竹篮、背篓，每次母亲都会拿着父亲的作品前后左右的看上好久，不停赞扬他做得精巧又实用。

如今父亲年岁大了，已不能像从前那般轻松地蹲在地上编织，但他依然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始终践行着“活到老做到老”的格言。

父亲很少说爱我们，可能是羞于如此直率的表达，但父亲对我们的爱都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他教会我们要做正直、善良、勤劳、勇敢、朴实的人，对工作要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对家人要关怀体贴、孝顺父母、团结兄弟姐妹、尽力托举孩子，对生活要永远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认真生活，坦荡做人、做事。父母对我们的爱既是我们生活的底色，也是我们所做一切事情的认知根源。这是家风，将会一代代传承下去。

摄影/OhNoNoNo

如今父亲老了，体质大不如从前，记忆力也明显下降，常常前脚刚做的事后脚就忘了。父母爱孩子是天性，子女爱父母是中年以后的觉醒。多么希望父亲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陪伴他和母亲安享晚年。

父亲

是灯塔指引方向

是大树遮风挡雨

他不善言辞

却倾尽所有托举你成长

曾经高大身影渐成背影

但那份默默守护的安全感永不消褪

岁月偷走他的年华

偷不走那份沉甸甸的爱

你和父亲有什么样的故事

有什么话想和父亲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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