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之年,我愿选择一条通往内在的探索之路。

晨光熹微,可独坐窗前,可漫步自然。案头一杯清茶,热气袅袅上升,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市声尚未完全苏醒,偶有早起的雀儿掠过头顶,停落树枝,又倏忽飞去。这样的时刻,最宜与心灵独处。
世人多向外求,奔走于名利之间,诸多困难。其实,真正向内行走更加步履维艰。许多人,能在千百人当中周旋,却在独处时手足无措。路上少了同行者,寂静使他惧怕,惧怕面对那个赤裸裸的自己。
独处需要勇敢的面对。四下无人,无处藏匿,那些在喧嚣中纷飞的念头,此刻更清晰可辨。独处的心灵可以识别这些虚幻的念头,不再认假为真,不再被它缠绕,内心更加清明。没有心灵的独处,哪有阳明先生的龙场悟道。

正午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偶有蚂蚁列队行进,它们背负食物残渣,快步速行,脚下有一条看不见的路线。
凝视内在,也有一条无形的路线。凝视它,需要一股专注的力量。看一片叶子如何从嫩绿转为枯黄,看一只蜘蛛如何修补破损的网,看雨滴如何在窗玻璃上蜿蜒而下——这是微不足道的外在观察,看着看着,通向内在的幽径悄然浮现。
人们总说要“见多识广”,却少有人提及“见深识真”。凝视一朵花,直至看出它的魂魄来,比匆匆浏览一座花园更为珍贵。内在的世界,原来内在是需要凝视才能抵达的。

途中的自省
通往内在的途中,人事物也会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流转。若有纸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一一梳理。书写的文字未必成章,涂画的线条未必成形,但心却在自省中渐渐澄明如水。
途中常自省。自省不是自责,而是检视心田,看看哪些种子已经发芽,哪些地方还需要耕耘。昨天还当做真理坚信不疑的,今日便觉可笑;曾经深恶痛绝的,现在竟能认可理解。这就是通过自省内在生长的轨迹吧,忽觉心中那条通往内在的路,又清晰了几分。
最初,我带孩子们读经典,坚信圣人的认知判断可以触动、开启大家的智慧,现在明白尚需投入自身的体验才能转识成智。如果叩问内心,坚信自己就是圣贤,自己就是经典,也许通往内在的路更远更深。
一直走在学习的路上,原本有所期待,想辟出一条醒悟之路。自省中发现,放下期待,放下杂念,才是通往内在的正途。

有一条路,通往内在,每一个瞬间都可能成为觉醒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