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兰老大就起床了。他手拿着渔网和水桶向村子东头的河沟走去。

半月前他在河沟里捕捉了一些小鲫鱼、泥鳅还有小虾。回去后他用清水清洗、把内脏清理掉，过油一炸，金黄喷香。冷却下来捏一条放进嘴里嚼，嘎吱嘎吱地脆响。那种鲜香之感还在唇齿边留着，感觉没有吃够。

小孙子又在闹着爷爷要吃小鱼。天气虽然有点冷，他还是想去再弄一些。

兰老大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自幼起就和发小就在这河沟里扎猛子、戏水、逮鱼捉虾。村子东边的这条小河发源于哪儿，他不知道，但是知道这些哗哗淌的河水，弯弯曲曲融进了淮河，汇入了长江，最后流向了大海。

人们早就在河沟的最窄处架起一座桥，方便了东西村庄村民的来往。最近这座小桥又得到了加固、拓宽，拉货的卡车也可以在上面过。河水流过小桥，就汇成一个水坑，水面变得宽阔起来。这就是兰老大要来捕鱼的水坑。

水坑面也就是十来亩地的样子，外浅内深，最深处五六米深。兰老大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小时候夏天在里面玩水的情景，狗刨，扎猛子，水上漂，踩水，那个痛快劲啊，是今天的整天低头看手机刷视频所没法比的。那时候的水质啊，清澈见底，里面的水用手捧起就能喝。有水就有鱼，常见的有混子、红鱼、小鲫鱼、老鳊；坑沿水草丛中、淤泥里有虾，黄鳝，泥鳅，老鳖等。有一年收麦时节，他用杨树枝条作为鱼竿钓上来一条五斤重的混子。母亲当晚用棉清油把鱼炸出来，父亲就着鱼块喝了半斤酒，又去地里看麦去了。在水边人们站着可以钓鱼，妇女可以洗衣服，水性好的可以再往里去游泳。坑西边的那棵老榆树他不知爬了多少次，捋榆钱，捉知了，如今树身皲裂粗壮，枝杈高大蓬松，俨然成了这一片最大的树。

不知啥时候起，小河被污染了，河面变脏了，河水发出臭味。村民们打除草剂丢弃的农药袋、包装盒触目皆是。垃圾满目，小河断流，坑里一潭死水，鱼虾绝迹。好多年坑塘也没人管理，村民们打此过都要掩住鼻子。

情况很快有了变化。随着新农村建设的兴起，县城里的干部下乡住到村里不走，还挨门慰问贫困户，到大街上扫地。创文接着创卫，创业接着扶贫。渐渐地，村里的路面、胡同干净起来，晚上路灯亮起来，家家户户门口放有垃圾箱子，还要分类投放垃圾。

某一日突然来了很多穿红马甲的志愿者，将河沟里的垃圾收拾得一干二净；又一天河边来了几台挖掘机，将垃圾深埋，将窄处挖宽，河沿整平。兰老大发现，小何上游、下游的村子都在整治。很快，小河里又有清清的河水了。慢慢地，河里又涌起了鱼游动的波纹，不知名的水鸟也来此筑巢。小河，恢复到他记忆中以前的那条河。

满塘清澈的河水，中间有野鸭游动。兰老大来到塘边，在他经常钓鱼的地方坐下来，把鱼钩甩向水里。他不紧不慢，相信桶里很快就有满满的收获。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鱼塘的东面就是他的田地，当初分地的时候靠着坑塘他还不满意，连找村主任好几回。村主任说那都是抓阄抓的，命里注定的，他也没法。正好连坑带坑边子余出来几分地，都归他了，凑合着种吧。兰老大合计着自己年龄也大了，把这整个坑塘承包下来养鱼，把边上的废地平整一下，建几个蒙古包，周末钓鱼爱好者周末到此，钓上来就可以自己做着吃。

不远处村头的墙面上那句“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他有了较深的感悟。他想起了村支书经常说的一句话：“只要水不污染，对大家都有好处，流到大江大河里也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