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群华
“端午节,艳阳照,家家门上插艾蒿。挂丝线,戴香包,纪念屈原永记牢……”
小时候,记得每逢端午节来临时,都有走街串巷卖香的小贩敲着响亮的油梆叫卖。那抑扬顿挫的叫卖声,随着从田野里送来的浓郁麦香,就着夏天尚不算酷烈的日头,悠扬地漫过大街小巷。
“包香——包——雄黄,一年来一趟!包香——包——平和,一年来一伙啦!”余音缭绕,令人回味无穷。叫卖声与端午刮过的夏风,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都很美好。
相传屈原出生在寅年寅月寅日,三寅相会,日月并逢,是一个隆重的吉庆。预示着屈原会有不凡的人生。
孩童时的我可没在意这么多,只管与小伙伴们大老远飞奔过去,把卖香人团团围住,像一窝小燕子似的,伸头闻卖货郎帆布袋里扑鼻香的香料,叽叽喳喳挤在一起,昂起头看大人们包香。

端午夏夜里,在雄黄的香味中,小孩子们尽情嬉笑打闹,那些静静眨眼的星星看着我们,我们也多次见过流星,它们忽然发出短暂的亮光,在我们头顶天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关于流星,长大后读到美国获普利策奖的《美国山川风物四记》中的《夏游记趣》卷,发现作者艾温·威·蒂尔关于堪萨斯州的午夜流星,这样描述:“站在那里灰蒙蒙的路上,能看到从外太空来的碎片在大气层高处销毁自己。它们急速的弹道加长了,然后在头上消失。它们在仙后座和北斗七星上面曳过火似的线条。在一个晴朗、没有月亮的夜晚,英仙座流星最多的时候,天空中满是它们纵横驰骋的光影。”读着这些文字,童年夏夜的星空记忆马上都回来了。
端午夏夜,我们一番折腾后,闻着粗布薄被上散发出的掺杂药香的味道,很快进入了梦乡。
端午当天早晨,父亲从田间采回艾草悬于门楣上。他说这些草能辟邪驱蚊,艾草苦涩的清香中,父亲脸上那些严厉的皱纹,看上去舒展多了。这着实令人感到,这个节日的不寻常。
母爱父爱浓浓,姑姑给予的端午礼物中寄托的爱,也新颖悠长。
那年姑母回来探亲,正赶上过端午节。她饶有兴趣地要来针线簸箩,戴上枣红色玳瑁边框的眼镜,埋下头,细致地用精湛的女红,表达她的端午情结。姑姑还耐心地、一遍遍地教羞涩的我,学唱端午歌谣。
姑姑把花花绿绿碎布头缝成布囊,往里填充些揉有香料的细棉絮,以彩线缝好,给每个饱满香包缀上彩色小缨穗,用针尖反复拨动,直到拨得毛茸茸的,煞是好看。香包有的像鸡心,以图吉利之意;有的是簸箕状,寓意五谷丰登;还有象征事事如意的柿子香包,香包色呈金黄,香包顶上还有四瓣对称的青绿柿蒂,代表四方天地。

前些年,我在被誉为中国艾草之乡的南阳驻过村,一边闻着艾草之香,一边用手中笔书写着火热的驻村故事。那年端午节前夕,凝结我四年驻村心血的散文集,终于出版面世了。
这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端午礼物!

———发表于2025年5月28日河南日报“中原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