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上海，世界的东方明珠，一个旧社会冒险家的乐园，现在，我们来了！站在黄浦江畔，眼望着对岸的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刘主任他们想的是什么！也许……

2000年7月3日上午八点多钟，在上海外滩，中山东路的的江边公园。离海关大楼北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面容憔悴，风尘仆仆的男子正趴在江边公园的栏杆上向对面的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呆呆的眺望着，时而还在低声地交谈着一些什么话。他们就是又一次外出寻找学生的刘主任和学生家长老金。

寻找学生的工作工作已经进入到第五个月了，四个多月来，学校的各位领导和老师都在努力的从事着这一枯燥而又希望渺茫的工作，并且都已被过度的劳累搞得筋疲力竭，学生家长也在希望和盼望中翘首等待着。

这里面要说的是老金和老韦不一样，老韦显得非常的急不可待，他也许是矛盾的，眼光是短浅的，他很想从这件事里面抠出几个小钱来，他的这种表现从两个方面可以看出来，第一，他不停地向学校提出一些无聊的，甚至是无理的要求，目的是尽可能的惹得学校急躁后，他好借机上访，把事情弄大，抬高自己的筹码，向教育局提出自己的要求，使问题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倾斜。

第二，他时不时的向学校提出自己经济紧张，从侧面要求进行补偿，对闺女能早日回来与否似乎有些不太重要，目的是想先得到一些补偿为好，哪怕是一部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现在。

老金则不一样，老金一直没有计较个人的得失，一门心事的想把晓兰找回来，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寻找经费的问题，同时，还放弃了自己家里繁忙的劳作，尽力的配合学校做好所有寻找学生的工作。

两个人的两种态度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初看起来，这可能似乎要给学校的各项工作带来很大的不便，但实际上这不但没有给学校工作造成麻烦，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带来很大的便利，所以一直以来由于老金的老实、敦厚，反而使老韦的贪婪、刻薄一直没有得以泛滥、摊牌。自然，学校的各项工作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也并没有推诿扯皮，应付敷衍的现象出现，也才能得以集中精力，一心一意的寻找走失的学生。

时间逐渐接近七月，随着气温的不断上升，人们心中的浮躁也不断的增加，加上寻找学生的工作毫无进展，不论是任何人，只要是与本项工作有关的都不免感到十分窝火，但又觉得非常的无奈。

接近6月底的一天，人们不约而同的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消息，说的是陕西省某聋哑学校以前丢失的几个学生在上海市公安局的帮助下被寻找到，同时还报道了仍有部分聋哑学生因各种原因无法寻到家乡，而还在上海某收容部门留居。

这个消息无疑是为柳林县聋哑学校寻找学生的工作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似乎带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在教育局的催促下，整个寻找工作的机制又飞快的运转起来。

经过研究，学校决定还是由刘主任带班和一个学生家长共同远赴上海，作一次努力，看有没有希望。这样，他们二人就又责无旁贷的开始了又一轮的寻人行动。

经过一番计划，7月2日下午，刘主任和老金由柳林县城坐上了到洛阳的长途汽车，在洛阳他们没有停留，立即购买了从洛阳经过的由银川开往上海的K359次空调快速列车车票，经过一夜的颠簸，于7月3日早上6点多钟到了上海。

在上海站他们二人也没怎么停留，只是草草的吃了早饭，就乘上了到上海市公安局的公交车。由于不知道市公安局在什么地方，他们先买了一张上海市交通图，就这样凭借地图，七拐八拐的，上车下车，边走边问，被稀里糊涂的拉到了外滩，据说上海市公安局就在这一带。

到了外滩后，他们向路边锻炼的人们一打听，才知道其实也没有走错路，上海市公安局就在中山东路西侧的福州路上，挺近的，他们现在的位置是海关大楼，由此向南不远路西边的那条马路就是福州路。

热心的上海人还告诉他们，上海市机关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钟，要是办事的话，现在的时间还有些早，可以再等一会儿，并且还告诉他们，这里到上海市公安局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走到的。

因此他们才得以在这有限的空闲时间，隔江欣赏一下美丽的浦东美景。

他们二人静静地注视着黄浦江另一侧的东方明珠塔，他们知道那里是浦东新区，也是当时整个上海市经济最活跃的地方，在那里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发生，每天都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旁有很多的游人，男男女女，他们也许是来自国内，也许是来自于地球的另一侧，他们虽然有些人还与我们有不同的皮肤，但都是抱着共同的目的，来这里以朝圣的心情一睹新区风采的。

刘主任和老金实在是没多少话可谈，老金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对什么都不懂，对啥都不知道，几乎是无话可谈，所以，刘主任与他大部分时间只能是默默地在一起随意的闲游动着。

上午9点钟，是机关单位该上班的时间了，他向老金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就一起向上海市公安局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们没有乘车，因为这段路并不是太远。

福州路是一条不太宽阔的马路，行人不是太多，向西走过了两个路口，分别是四川中路和江西中路，前面不远就看到了上海市公安局的大门。可能这一片儿都是公安局的机关所在，他们在路北的办事机构问了一下，答曰：你们去对面的公安局看看。于是，他二人一块走到了上市公安局的门口。

公安局门口有一个武警战士在威武的站岗，刘主任有礼貌的到他的跟前向他自我介绍：“哦，你好，我是河南洛阳的，我来这里是想找一找我们走失的学生的，不知道应该找哪个部门？请你告诉我，好吗？”同时，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不想那个战士随手接过身份证一看，兴奋地说：“哎呀，你是河南的？我也是河南的，是老乡来了啊！”

一听说那个战士是老乡，刘主任马上变了口气，用河南话亲热的说：“老乡见老乡，亲啊！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老乡？”

那个战士说：“我是安阳的，你知道吧？”

“噢，知道，知道，可是知道！前几年我还到过你那里呢！”

“真的吗？越说越近了。哈哈哈”

然后，他热情地指着大门西侧的一栋小楼说：“你看，不用进大门，那边有一栋小楼，那里是外来人员接待处，里面有人办公，你的事情可以去那里问一问，应该去哪里？去找谁？他们都知道的！”讲的非常详细，这样热情也许是老乡的缘故吧！

刘主任注意的听完他的介绍后，感激的向他表示谢意后，就一步一回头的向那座小楼走去。

在外来人员接待处问清事由后，他和老金二人就很快离开了上海市公安局。他们没有看到刚才见到的的那位老乡，想必是换岗了。

按照办事处人员所介绍的，他们应该去闵行区公安分局，上海市公安局打拐办就设在那里，所以，他们现在需要赶赴那里。

闵行区公安分局设在银都路3700号，离上海市公安局有一段路程，再加上他们第一次来上海，路途不明，时间有限，于是只好乘出租车前往。

在闵行区公安分局他们也没有停多久，因为按照刘主任所述的情况，闵行区公安分局接待处的人认为他要找的对象应该在闵行区收容遣送站，因为前段时间陕西的聋哑学生就是在那里找到的。闵行区收容遣送站地址在闵行区颛桥镇光华路335号，离这里不远，在门口马路边乘坐徐闵线公交车很快就可以到达。他二人只好又马不停蹄的去寻找闵行区收容遣送站，想到那里去搜寻答案。

收容遣送站的院落很大。里面拥挤着好多从四面八方来这里寻亲的人们，他们一个个都带着期盼的目光，瞪大了眼睛，翘盼着急于找到自己所要寻找的对象。

和在大连的情况差不多，手续也基本是一样的，表册也是五十元一张。不过，就是这里寻亲的人特别多，十分的拥挤和吵杂。可以看到：有些有希望人是满脸的兴奋，而大部分人都是垂头丧气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难道人们都是弱智了？还是怎么的？自己连回家的路就找不到了吗？好奇怪呀！刘主任和老金在低声的议论着。在上午他们只是填写了一张表册，把这张贴上照片，然后把填写好内容的表册从窗口中递入就可以了，这样自己就可以离开了，下午上班时再来看答案。这一点与大连的不一样，看样子，工作的比较细，效率比较高。

没有得到结论，他们也无法远离，原因是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外面的气温已经很高了，感觉到整个空间就好像是一个蒸笼，干热干热。

他们每人买了一瓶矿泉水慢慢地喝着，各自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听起来是少盐没醋的话：“老金，你看咱们这是第二次出来了，这普天之大你也感受到了，找一个人真的就是大海捞针的道理理解了吧？”

“真是知道了！以前只知道世界大，大世界，但不知道真的这么大，好家伙，你看，光这个上海要没有你我就会回不去的。”

刘主任笑了笑，他理解老金的心情，从今天早上下了火车到现在，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刘主任，最远的距离也不过五米左右，问他为什么，原来他是怕把他也搞丢了！

“没事的，老金，既然来了，我还负责把你带回去的，你放一百二十条心!”

停了停，刘主任又接着说：“哎，老金，咱说点不靠题的话，哦，是我自己这样想的，假若真的找不到晓兰，你如何打算？”

老金嗫嗫道：“我还能怎么打算？还没有考虑呢！不过老韦老早就对我说过现在就要像你们学校要钱，可他说的不行，人要凭良心的。”

刘主任又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实在人，所以，今天在这里就说道说道，我觉得，老金，你应该回去后考虑一下，自己知道就得了，不要乱说，知道吗？”

“噢，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是向我的，不会害我，今天如果没有结论的话，我回去想想。”

刘主任轻轻的拍了一下老金的肩膀：“是啊，学校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都不容易。走，找个地方吃饭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沿着着路边的树荫，边走边左右观看，在一个门面不大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怎么样？就在这里吧。”

刘主任向老金征求意见，“好吧，你看！”

两个人就走进了这个饭馆。一人要了一碗腊肉面，又分别要了一瓶饮料，慢慢地吃了起来，饭店里有空调，非常凉爽，所以，他们有意在里面多呆一些时间。吃过饭，要了一些餐巾纸，一边擦着嘴巴，一遍慢慢地起身，结了帐，然后懒懒的走出了饭馆。

刘主任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不到1点，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下午上班时间是3点，他们两点半赶到就可以了，现在他们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七月流火，暑气逼人，他们走了一段，觉得没有一个地方要凉快一些，无奈，只好在一栋楼后面的台阶上用所带的报纸擦了擦，胡乱躺了下来。

这时的感觉真美啊！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们几乎还没有松下来休息过，所以，他们反而觉得生硬的水泥地竟比席梦思床还要舒服，两个人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人在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地最快，这不，他们觉得就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多钟头了，刘主任一翻身起来，急忙看了看表：哎呀，差不多了。

他拍了拍老金：“该去了！”

老金一听慌忙仰起脸：“怎么？是不是到时间了，”

“快了，我们要提前去，否则，误了事，又要等一天。走吧！”

两人就都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疾步向遣送站的方向走去。

遣送站已经有好多人了。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有些男人索性就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那些女的则只好挺着，不停地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

刘主任和老金两人觉得暂时不应该进去，因为表册已经填写过，下午就是听消息了，而消息是使用广播通知的，都是编了号的，如果没有谁的消息，到时也会在这里广播的。所以，他们必须留意广播读号。他们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编号是0256。

遣送站的工作人员上班也还算及时，3点过一点，大厅里面的窗口就都打开了，立刻，从窗子里泻出了阵阵凉气，原来里面是有空调的。那时，空调还是奢侈品。可见，政府还是挺重视这里的工作的。

大厅里很快就变得宁静了，人们在等待着那份属于自己的消息，一些人们又开始了表册填写，一些人在静静的聆听着。每个人都在用心期待着自己的希望！终于，广播喇叭里传来了声音，刘主任和老金都用力地竖起自己的耳朵，生怕丢掉了一个字。时间不长，就听到了针对自己的叫号声：“256号请注意！256号请注意！你要寻找的金晓兰和韦丽娜，经查没有此人。你要寻找的金晓兰和韦丽娜，经查没有此人。”

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他二人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感到十分的失望。脸色一刹时变得十分的难看。瞧瞧周围，有的人喜极而泣，有的人和他们二人一样，脸色都是无比的阴沉。看样子大部分人都非常的失望，他们都是来自于四面八方，怀揣着满腔的希望，被这极短的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碎了。这时从人群里传出来了被压抑的抽泣声，还有不尽的叹息声。

刘主任转身拉起老金：“走吧，没有希望了！”

老金还想再找谁问一问，刘主任劝说道：“走吧，没有用的，这里是不相信眼泪的！”

他们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失望地离开了遣送站。 并且连夜离开了上海！他们记得很清，这一天是2000年7月3日。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董宏伟，洛宁县特殊教育学校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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