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峡地处豫西咽喉,黄河与崤函古道在此交汇,是中原与关中地区的交通要冲。黄河水运的便利,使得三门峡在汉代成为关中地区和中原地区之间重要的粮食中转站。三门峡考古工作者曾发现过两件汉代陶仓,上面写有“粟千石”“麻万石”的文字。它们不仅是汉代人丧葬习俗的体现,同时也是我们了解当时社会面貌的一个窗口。
一、陶仓造型
“粟千石”陶仓(图一)。三门峡向阳汉墓工地出土。泥质灰陶,圆筒状,敛口,斜肩出檐,肩上饰七道脊,脊上饰菱形纹,平底,底附三足,器身饰多周凹弦纹。器身书白色“粟千石”三字。口径9.7、底径20、通高41厘米。
“麻万石”陶仓(图二)。三门峡市区出土。泥质灰陶,圆筒状,敛口,斜肩,无檐,平底,底附三足,器身饰多周凹弦纹。器身墨书“麻万石”三字。口径7.3、底径18.5、通高36.2厘米。
粟即小米,是汉代北方主要粮食作物,因其耐旱、耐储存的特性,成为国家赋税征收和仓储储备的核心物资,“粟千石”是粮食产量与财富的象征。麻在汉代多指大麻,兼具食用与经济价值,其籽实可作口粮,纤维用于纺织,是小农经济的重要资料。两件陶仓上的陶文,不仅体现了汉代农业生产中主粮与经济作物并重的结构,更寄托着古人对粮食丰产、生活富足的深切期盼。
图一“粟千石”陶仓 图二“麻万石”陶仓
二、事死如生
这两件陶仓是汉代“事死如事生”丧葬观念的体现。在汉人的认知中,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灵魂通往冥界的开始。他们相信,逝者在阴间仍需维持与生前相同的生活状态。这种观念在墓葬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汉墓的随葬品中,除了陶仓,还常见陶灶、陶井、陶牲畜圈、陶楼、陶案、陶动物等模型明器,它们共同构建起逝者在阴间的生活场景。在汉代,粮食不仅是生存的必需品,更是财富的重要标志,贵族、豪强地主通过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和粮食囤积,展现其雄厚的经济实力。这两件写着“粟千石”“麻万石”的陶仓,意在确保墓主在阴间衣食无忧,同时也彰显其生前的财富与地位。
三、时代背景
汉代陶仓上“粟千石”“麻万石”等文字的出现,与当时的重农政策和农业发展密切相关。自汉高祖时期,便推行 “休养生息” 国策,鼓励垦荒,轻徭薄赋。至文景时期,“农,天下之本也”的治国理念被推向高峰。在此背景下,汉代农业生产取得长足发展。铁农具的普及和牛耕技术的推广,极大地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代田法、区田法等耕作方法的实施,实现了土地的高效利用;大规模兴修水利,保障了农田灌溉,减少了自然灾害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在这些措施的共同作用下,使得汉代粮食产量大幅提高。粮食的丰产也促使仓储制度的完善。汉代中央设太仓统筹储备,地方建常平仓发挥“平抑粮价”功能,丰年购入余粮,灾年开仓赈济,维持市场稳定。陶仓不仅是墓主财富与地位的象征,也是民间对现实粮仓的生动模仿,更是折射出汉代农业的繁荣景象。
四、期盼丰年
陶仓上“粟千石”“麻万石”陶文,既是粮食增产的反映,也饱含古代劳动人民对农业丰收的殷切期盼。在生产力受制于自然的古代,旱灾、水灾、蝗灾频发,粮食收成时刻面临威胁,汉代社会上下普遍祈愿风调雨顺。官方层面,春播时皇帝亲率百官行籍田礼,耕种农田,虔诚祈求后稷保佑丰收;民间则依托各地的社稷坛,定期祭祀掌管土地肥力的社神,献上五谷、酒肉等祭品。当旱灾肆虐,官方还会组织巫师以舞蹈、咒语的方式祈雨。这些祭祀活动虽带有迷信色彩,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古人对丰收的强烈渴望与对自然的敬畏。
五、结语
两件陶仓历经千年岁月的洗礼,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它们是汉代社会的一个缩影,让我们得以窥见古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精神世界。审视陶仓上的文字,我们更深地领悟到,自古以来粮食就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丰收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作为考古工作者,我们不仅要解读文物解读历史,更要通过这两件陶仓理解古代对粮食的敬畏。在当今社会,虽然农业生产技术已经高度发达,但我们依然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传承和弘扬古人对丰收的敬畏与期盼之情。
三门峡市仰韶文化研究中心 上官荣光 杨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