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
黄包车碾过外滩的夕照
车铃摇落几粒铜板般的啼声
女学生把《新青年》卷成伞柄
在弄堂口
接住一整个时代的雨
老爷钟停摆时,檀香灰正勾勒出
旗袍开衩处的山河
留声机卡在,"良辰美景奈何天",
那里面藏着发霉的书籍和未拆封的烽火
穿灰布衫的先生,在漏雨的亭子间
用钢笔临摹,千里外的马蹄声
最是那夜半,电车拖着辫子驶过
窗外的梧桐,忽然抖落一地,电报密码
而黎明时,晾衣绳上结霜的家书
显影出一句
"见字如面,雪已至姑苏。"
邮差的绿皮包里,躺着三封没地址的信
一封给北平的银杏
一封给金陵的胭脂
最后一封,
墨迹洄游成黄浦江的潮信
最怕夜半忽醒,
听见汽笛在铁轨上,一遍遍誊写
清晨时,发现案头砚冰已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