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青铜鼎里燃着炭火，映得张仪的玄色衣摆泛起暗金光泽。当魏国使者捧上割让十五座城池的国书时，满朝秦臣皆露讶异之色，唯独他抚着玉柄拂尘轻笑："十五座城？魏王倒不如送秦王一副马辔头实在。"

魏相魏齐此刻正立在丹陛之下，闻言气得玉带扣都在发颤。三日前他亲率使团入秦，本以为割地求和已是屈辱至极，哪料张仪竟指着舆图笑道："我王素爱良驹，闻魏王御马之术冠绝诸侯，若能亲为秦王牵马一日，十五座城便当是聘礼了。"这话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匕首，既把割地说成"聘礼"，又将魏王贬为马夫，直让魏齐觉得脸颊被扇得生疼——城池可失，国格岂能受辱？

"秦乃虎狼之邦！"魏齐归营后越想越恨，半夜溜出驿馆钻进渭水边的馍摊。他抓起滚烫的麦饼狠命撕扯，掰碎一个便念一句"张仪欺人"，掰到第九个时，摊主吓得围裙都歪了："客官这馍得罪您了？"他哪里知道，这被揉烂的麦饼里，全是被张仪"一席话胜十万兵"的羞辱——张仪不要城池，偏要魏王牵马，分明是要在列国间坐实魏国"畏秦如虎"的笑柄，比割地更狠地敲碎了魏国的脊梁。

后来魏齐回到大梁，府中食盒里总放着掰碎的麦饼。下人说他是睹物思愤，却不知这九块碎馍里藏着战国第一"利舌"的玄机：张仪用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让十五座城池成了羞辱的注脚，比千军万马更狠地扼住了魏国的咽喉。当魏齐在暮色里盯着碎馍叹气时，咸阳宫的张仪正把玩着魏王送来的鎏金马辔——这才是比城池更值钱的战利品，是用舌头犁出来的秦国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