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得志又怎样?能够诛杀朝廷二王、一妃、四宰相,且贪酷二十余年,皇帝对其无可奈何,大臣对其无可奈何,且历经二帝,恩礼不衰。能为此就连唐高力士、明魏忠贤也望其项背。其中有何妙方良法?天子不可令闲!
鉴载,癸酉,仇士良以左卫上将军、内侍监致仕。其党送归私第,士良教以固权宠之术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它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吾蜚疏斥矣。”其党拜谢而去。
大意,大太监仇士良将退休,小太监于私宅送行,求教何故二十年恩宠不衰,仇士良说:“你们要想方设法,让皇帝一天到晚没有空闲的时间,经常搞一些吃喝玩乐的玩意投其所好,要经常变着花样,让他沉迷其中顾不上其他事情,我们就可把持朝政,代行皇权,千万不要让他读书,也不要接近读书人,不然他听闻历史兴亡,朝代更迭,就会心生忧惧专心治理朝政,那也就疏远我们了。”传完这个秘诀,他的徒子徒孙如获至宝拜谢而去。
仇士良,早年入侍东宫,唐宪宗嗣位后,迁内给事,出监平卢、凤翔等军。元和至大和年间,数任内外五坊等使,封爵至南安郡公。唐文宗与李训欲杀王守澄,以他与王守澄有隙,擢其为右神策军中尉。李训谋诛宦官,被仇士良发现,挟帝还宫,遂杀李训、舒元舆、王涯等,两军公卿半空。史称“甘露之变”。事后,仇士良加特进、右骁卫大将军。文宗自此成为傀儡,曾自叹不如周赧王、汉献帝,受制于家奴。
甘露之变后,仇士良一直对文宗谋诛宦官耿耿于怀,故屡欲废黜文宗,曾半夜召翰林学士崔慎由,命其起草废立诏书。崔慎由以死拒之,仇士良作罢,乃引崔慎由至文宗前,登上台阶,数落文宗过失,文宗低头不敢说话,然后仇士良手指文宗说:“要不是崔学士,你就别想再坐在这里了!” 文宗死,仇士良废杀太子李成美,拥立唐武宗,升任骠骑大将军,晋封楚国公。自请回家养老,死于家中,追赠扬州大都督。太监能手指皇帝数落,且动辄废立诛杀,嚣张至极。
皇帝尚且在老仇面前不如猪狗,大臣更不堪了。元和年间,仇士良曾夜宿敷水驿,与御史元稹争住上房,将元稹打伤。中丞王播上奏说御史和中使应以到达先后来定谁住上房,要求唐宪宗按旧章处理。唐宪宗不仅不为元稹申理,还夺了他的官。
天子不可令闲!仇士良一语道破天机,自己能够二十年屹立不倒,坏事做尽却没有报应,其关键是能够挟天子以令群臣,让皇帝对其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啥办法?让皇帝高兴。高兴没有他法,就是占据皇帝的时间空间,让其声色犬马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且花样翻新手段百出。有乐子谁不爱,人的心灵就是一片田地,不种庄稼就会长出野草,就会是种了庄稼也会长草,必须时时处处勤观察、多清除,方能保障庄稼的茁壮成长。否则,草盛豆苗稀,颗粒无收。
人生成败,两件事十分重要,读好书、遇良师。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才,足以长才。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师友的循循善诱、悉心教导,将助推人的迅速成长进步。仇士良等一干小人深谙其中的关节,在撺掇皇帝骄奢淫逸消磨意志的同时,想尽办法让皇帝避免接触书籍,亲近读书人。没有书籍相伴,隔绝贤臣规劝,皇帝不久便沉溺声色放任自流,皇帝废了!老仇赢了!
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