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满枝寄乡愁

文/诸纪红

“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小区北门两边的石榴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石榴，像一个个小红灯笼，在绿叶中特别显眼，预示着中秋的临近，也唤起了我对远方故乡的思念。

在我老家草屋的前面，曾有一棵石榴树，它是村里最大的一棵。母亲常说：“这石榴树啊，比你爹还年长。”每年石榴成熟的季节，满院都是丰收的喜悦。我会站在树下，仰望着那些红彤彤的石榴，心里充满了期待。

石榴树下，是我们一家人的餐桌。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常。母亲提醒我们，天气凉了，要记得加衣裳。父亲会问：“最近学校里学了些什么新鲜东西？”我兴奋地回答：“学了好多呢。爹，吕老师还教我们对对子呢。”

哥哥不爱说话，总在琢磨语文或数学作业。姐姐忙着吃饭，吃完要去喂猪。我则开心地讲着学校的新鲜事儿。母亲和父亲听我叽叽喳喳，时不时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慈爱。

对于石榴的习性，我们早已了如指掌：石榴花分两种，花蒂尖尖的是公花，花蒂圆圆的是母花。我们常常摘几朵公花，要么插瓶里，要么戴头上，简单却好看，装扮着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石榴花凋谢后，枝头渐渐挂满了小石榴。这时，母亲会小心地站上椅子，用棉花蘸上石灰水，轻轻地涂在每个石榴裂口处，以防病虫害。父亲想帮忙，母亲却不让，怕他做得不仔细。我和姐姐就在旁边扶着椅子，眼睛紧紧盯着，盼着石榴快快成熟。

九月一到，石榴开始慢慢成熟，母亲对石榴就更加宝贝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数上一遍，生怕我们嘴馋提前给摘了。

到了中秋节的前一天，母亲搬来梯子，她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石榴从树上剪下来。然后，她会挑选出一些最好的石榴，挨家挨户地送去给邻居们品尝。

我看着母亲把一个个心爱的石榴送走，心中有些不舍。我嘟囔着：“娘，我们自己还没吃呢。”母亲轻轻拍着我的手，笑着说：“傻孩子，分享才是最大的快乐。”父亲也在一旁附和道：“送石榴就是送吉利，是把自己的好运和喜气分给别人。”这样一想，我心中的不舍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别的骄傲和荣耀。

八月十五中秋夜，月亮特别圆。我们全家聚在石榴树下，一起剥石榴吃。那石榴籽红红的，像水晶一样透亮，吃起来酸甜可口。每到这时，父亲就会说，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像石榴籽那样，紧紧地抱成团。虽然父亲已过世多年，每当我想起父亲的话，心中便涌起一股暖流，那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

后来，我们家在村东头建了新房，父亲试着把石榴树移过去。树太大，加上新地方可能水土不服，它没能存活下来。这事儿，让我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望着枯萎的树干，轻声说：“它守了我们这么多年，换个地方，也许它也不习惯呢。”

中秋月圆之夜，遥望故乡的方向，那棵老石榴树依旧在我心中繁茂，每一颗果实都是对家的深深眷恋，对亲情的无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