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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20年后,她凭记忆找回了老家(连载)第四章 记忆拼图
故事汇
2025-06-11 08:07:21

二十岁的无锡梅雨季,小禾站在美容院的落地镜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左眼上方的疤痕。镜中人穿着熨帖的工服,睫毛上还沾着给客人烫卷发时溅到的水珠,但眼底深处晃荡的,仍是九岁那年柴房外的月光。每当看见年轻母亲带着女儿来做美容,她都会盯着人家母女交握的手出神,直到同事用肘部轻碰她:"小禾,该你上钟了。"

深夜回到出租屋,她总在台灯下摊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记忆并非如碎片般零散——

- 木结构房屋的中柱刻着牛角纹,父亲醉酒后拿柴刀在柱上砍出缺口,木屑掉进她蹲坐的稻草堆里,扎得后颈发痒。她至今记得弯腰捡拾木屑时,鼻尖蹭到中柱上挂着的干辣椒串,辣气呛得眼泪直流。

- 村头公共水池的青石板被磨得发亮,母亲浣衣时总把她架在洗衣板上。棒槌敲打衣服的声音混着女人们的苗歌,节奏像极了母亲手腕银镯的晃动。有次她伸手去够漂在水面的皂角,差点栽进池子里,母亲湿漉漉的手猛地拽住她后衣领,指腹的老茧蹭过她锁骨。

- 屋后山洞的入口爬满野山椒藤,秋天储粮时,她总被派去最深处拿红薯。洞顶滴落的水珠砸在竹筐上,"嗒嗒"声与后妈嗑瓜子的"咔嚓"声奇妙地重合。有次她被暗处的鼠影吓到尖叫,回声在洞里绕了三圈,回来时发现袖口沾着野山椒的汁液,火辣辣地疼。

最清晰的是家门口的老桃树。她用钢笔尖沿着笔记本画下歪扭的树干,笔尖在纸上停顿——那年春天,母亲折下桃花插在破瓦罐里,罐底的茶垢厚得能刮出指甲盖大的片。"桃花为啥是粉色?"她仰着脑袋问,母亲正用蓝靛染布,指尖沾着染料在她眉心点了个红点,冰凉的触感让她缩了缩脖子。"那是阿婆们用眼泪染的。"母亲的声音混着染缸蒸汽,她至今记得蓝靛味里飘着的桃花香。

笔记本里夹着片干枯的桃叶,叶脉间有铅笔描过的痕迹。小禾用指甲刮过叶面,铅笔灰簌簌落在桌布上,像极了童年蹭到的木屑。她盯着模糊的斗笠轮廓,突然想起母亲年轻时的语气:"远山叔编的斗笠能挡住整个春天的雨。" 那时母亲说这话时,总用拇指摩挲帕子边缘的线头,线头像根细刺勾着她的视线。后来只要父亲蓝大柱听见"远山"二字,就会把茶碗砸在地上,瓷片溅到她脚边,凉飕飕的。

过年的五色糯米饭总让她笔尖发沉。她写下"紫色饭粒"时,鼻腔仿佛又涌来乌饭叶的清香。母亲往她碗里夹酸鱼时,袖口磨出的破洞扫过她手背,粗布边缘擦得皮肤发痒。有年父亲赌输了钱,把盛糯米饭的陶碗砸在灶膛里,紫色饭粒滚进灰烬,她偷偷扒拉出来,烫得指尖通红,却尝到了混着草木灰的甜味。

笔记本最后几页贴着剪报,她用红笔圈出"姊妹节"段落时,手腕突然发酸——那是童年帮母亲染布时,长时间搅动染缸留下的习惯。当翻到"桃花在苗族文化中象征归家"时,左眼皮突然跳了跳,像九岁那年母亲攥着她的手说"往有桃花的地方走"时,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感。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她在夜市买了块苗族蜡染布。回到出租屋铺在桌上,蓝白相间的花纹让她想起母亲的嫁衣。她用铅笔在布上勾勒记忆中的村寨布局:吊脚楼依山而建,柴房在主屋西侧,磨坊挨着桃林,玉米地尽头是望不到边的梯田。画到村口老樟树时,笔尖突然断裂,露出里面的红芯 —— 像极了秋菊被拖走时,那根飘在风里的红头绳。

苏媛第一次来美容院时,小禾正给她修眉。当得知这个会用电脑的姑娘是做自媒体的,她颤抖着拿出笔记本:"你看这些... 能找到我的家吗?" 苏媛翻着纸页,指尖停在桃花树的插画上:"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发上网?" 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下,小禾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左眼疤痕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朵即将绽放的桃花。

那晚她对着电脑坐了整夜。在苏媛的帮助下,她把记忆碎片整理成文字,附上手绘的村寨地图。当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天边泛起鱼肚白,电脑屏幕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却亮着从未有过的光。她想起林小雨说的 "记住自己是谁",于是在文末郑重写下:我叫蓝小禾,家门前有棵老桃树,母亲说桃花开时,就能回家了。#创作挑战赛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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