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洪渡
一
我总想在，机声轰隆的时代里
抓起古獠国的灯盏，或者牂牁的铜瓷剑戟
而悲伤，化作麡粉和兵燹
我只能叩问，一些偏执的泥土
或者向一群水鸟
然后用崎岖的身躯，装下这凡尘的苦难
是的，这过程我一天天矮下去
任洪渡水淹没我的针尖
和一次次青春的悲悯
是的，向洪渡河打一个响指
就震碎我，狭隘的灵魂
二
一直在这里坚守，苦难的废墟
痛苦的加工厂和焦虑的囚笼
一直在这向天祈祷，鸟群里的地震
可是啊，斑驳的泪痕
被我虚构成璀璨的灯塔
闪烁着一个时代的荒凉
眉睫上的三角梅，在弹药的吹迫下
开出了一群群红色的羔羊
可是，谁能告诉我
被三角梅催熟的颜色是不是对我落井下石
我只能向一些黑木耳的思想靠近
然后慢慢过滤，对岸的敲锣喊打
三
总有两只鹭鸶在洪渡河
禅颂面壁，总有一些河床他们
拿出袈裟，就顿悟成佛
总有以邻为壑的残垣断壁，在禅吟中
发出了，悬壶济世的声响
顿悟之后，他们瓜分着空气的尘埃
把多年的奴役，虚架在他们子女
的体温上，虚伪和罪恶
王冠和篝火被他们省略
只有一朵朵，梅花和他们沉默寡言
是的他们走过之后
我在一片阳光的遗物中
找到了，一具提梁鼎和四羊方尊
四
老鳏夫总在洪渡之滨
虚构祖国的故事，在古老的花蕊里
把兵荒马乱里的浮躁
理出一面，河水的镜子
他总在洪渡之滨
为旧的爱情，打造一座象牙塔
安置着长街，花市，烟火风月
然后在河水的愤怒中，洗涤你的长发及腰
在洪渡之滨，虚构我的旧事
我发现，对面的九天母石
长出了，凹凸的皱纹
五
面对洪渡，她发现自己的身体
结出一层，厚厚的霜
胸腔压制着，一封封喷薄欲出的信
在一只亡命天涯的雁身上
一些旧的痕迹，被屡屡提及
面对那些滚烫的眼睛，她总在追寻时光的蚂蚁
和历史的糊涂账，我折断肋骨
只为在这追问中，和一群蝴蝶
相看两不厌，然后在对峙中练习禅定
六
风物能不能触碰，那些流动的河水
是不是可以想象成，一只只水鸟
那些伟大的冲击波
是不是可以看做，一座城市的长跑
那些白色的浪花，是不是可以看做
梦中的队伍
面对洪渡，我发现天空比我的眼睛矮
一朵朵白云，比我的空气弱势
一群群星斗，比母亲的面颊憔悴
在洪渡之滨，我发现自己
一次比一次纯粹衰老
一次比一次贫瘠，这僻壤之地
我活成了一个时代的兵荒马乱者
七
洪渡之滨，她守候蛇骨塔
为一个个亡死的亲人，守灵，送葬
垒墓，刻碑，然后将他们遗世的惊雷
打造成，绝处逢生的风景
一个个亡人的走过，让我的城市被
流水搬空，我丰饶的土壤
也被纸钱纷纷的列车，碾压成石
他们留下的拐杖，为我撑住了
洪渡之滨，倾斜的太阳
洪渡之滨，在奔丧的途中
我找到了一朵，是开是闭的白杜鹃
八
什么声音，不可奏出
什么想象，不可靠近，那些崛起的浪花
是不是一次次破壶沉舟的迁徙
在洪渡之滨，我找到了一种可以
鼓捣的自由，制造了一场场可以被
历史记录的风暴
那些孤独可以截断
那些起义可以骨肉相连
那些沉默可以当做死亡的吻痕
那些起舞的阳光，空气，暗河
可以当做，一次次未来的裁剪
九
他在洪渡之滨，面坐
然后把一些坦荡的证词
喊成一个河湾
他在河面拽住他祖父的面，他祖母的长发及腰
他妻子的梦呓和摩天轮
他清楚，那些都是
他的底线和异端
十
我一直追寻河面的白云
一次次的在河面贴近，然后在浪花中
把自己安葬和颠覆，只有一把镰刀
站在我的身旁
在洪渡之滨，他从半山腰
移民安置到移民村，只有我才知道
没有谁和他谈及故乡和稻子
苜蓿花把他围绕，在湿漉漉的冲击波中
他拽住了，内心的囚徒和信件
十一
面对时代的犬牙相错
我一直自证清白，我想在蟋蟀的嘲笑中
找到一具灵魂的沸腾
然后把滚烫，赠给一叠草纸
河水更饷了，每一次面对
我都找到了一张惊恐的脸
还有一块木屑中的窟窿
守桥人，为我带来了一颗大树的清闲
我只能，低头面对
十二
戴鸭式帽的赶鸭人
坐在河滨，垒土为屋
他的全身结满冰棱，他的身后放着他
枉死的儿子，每一个黄昏
他都要礼请他的儿子和他对话
那些梨花女，给亡灵招魂
给生人示范，在水中用法
然后把一些万苦不屈的花瓣
放入一些，悲呛的神符中
十三
河水，是不是该圈土造城了
水鸟，是不是该画地为牢了
顽石，是不是该假道伐虢了
草木是不是该，上屋抽梯了
鸦群是不是该，笑里藏刀了
面对洪渡，我在渴望中询问
对岸的生灵，希望他们在答案中
勒紧我安身立命的绳索
十四
洪渡的薄翼里，我见证了时代的宽阔与逼仄
我看见了，一柄锄头里的雷霆
我看见了死者的磨损和尖锐
我看见了，雪满洪渡的死无对比
我看见了，一具具灵魂里的无所事事
是的，我循环在洪渡之滨的尘埃里
我向天道，借问一个潦倒萧条的书生
如何在他看见的风景里
唤醒空无一人的棺材
是的，这些年我蜗居于此
他暗流始终向下，她的蝼蚁鲸吞恐惧
只有我，一直激烈着和洪渡面对
默默的开满牵牛花，我是这种
刻意的修持，来塌陷世俗的苦水
是的，这些年我打开了洪渡闸门的光阴
十五
面对洪渡，我一直效仿
屠狗人，临终的起伏不定
把对凡尘的颤颤巍巍，抖入苍凉的祭词里
然后，对着月光朗诵
我学着集体主义的森林
下着个人主义的暴雨
把一些生死的苦难，放入连天匝地咆哮声中
面对洪渡，我在河水波中，
找到了自己，凡尘的根，
并挽回了一些，陷入的迷局
2023.11.29
作者简介：杨琀，男，贵州务川县人，廿岁余。某大学研究生在读，北京某传媒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间意主义诗派创始人。出版诗集文集多部。2024年10月经谯达摩介绍加入中国第一个后现代主义诗歌流派“北京诗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