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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乡关月》(连载9)
李金河
2024-09-20 15:13:45
长篇小说《乡关月》
  李金河  著
第七章
月圆悟人生
  1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下的小院,石榴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对于李冬生来说,今晚的月光之夜,是他人生路上的情感驿站。如何度过这个夜晚,未来人生之路的情感走向能否改变,一切要靠他自己来抉择。
李冬生硬着头皮走进了西厢房。房里的摆设,和一年前新婚时变化不大,玻璃窗上的剪纸红蝴蝶,依然鲜活灵动栩栩如生。所不同的是,苏玉娟娘家陪嫁的那台蝴蝶牌缝纫机,被从墙角挪到了窗前。缝纫机旁边的台案上,堆满了各种剪裁好的黑的蓝的半成品衣料,显得有些凌乱。
迟来的花好月圆,李冬生、苏玉娟之间的夫妻对话,让他们的婚姻开始有了家的味道。
李冬生:“你辛苦了!”
苏玉娟:“说不上辛苦,这是命!”
李冬生:“你好吗?”
苏玉娟:“我很好,有吃有喝,无病无灾。”
李冬生:“我不在家,谢谢你为这个家的辛勤付出!”
静默。静默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李冬生抬起头,发现苏玉娟泪流满面。
“别——别哭啊!有话好好说!”李冬生心里有点发慌。
“我说什么?”
苏玉娟憋在心头的委屈终于发作了。这是积聚已久的情感爆发,是春日融冰的大河奔流,是喷薄而出的火山熔岩:“家?这个家与你有啥关系?这个家,我算什么?是看门仆人吗?是使命丫鬟吗?结婚到现在,你正眼看过我没有?你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亲近吗?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女人,可——你李冬生拿我当女人了吗?既然嫌弃我,当初为啥要娶我?”苏玉娟说着说着,泪如泉涌,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又低下头啜泣不止。
李冬生惊呆了。原来,苏玉娟也是有个性的,看来,是我李冬生有眼不识金镶玉啊!望着苏玉娟梨花带雨的样子,李冬生茫然不知所措。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苏玉娟太寂寞孤独了,就像一朵鲜花,不是开在阳光明媚的春天,而是在凄风苦雨中苦苦支撑,将息着自己在这个家庭的存在。作为合理合法的丈夫,自己难道没有责任吗?于是,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妻子面前,不无爱怜地望着眼前自己的女人。
直到迈出这一步,李冬生才忽然良心发现,灯光下的苏玉娟,和以前判若两人。今夜的她看上去那么美,好像不应该属于自己,可分明已经属于自己,而且唾手可得。李冬生感到欲火中烧,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本应该上前拥抱自己的妻子,然后履行丈夫的义务。可他羞于这样做,这样对自己来说,好像是屈从,甚至是一种侮辱。
低头啜泣的苏玉娟,其实内心翻江倒海。她渴望自己的丈夫亲近自己,也愿意把自己苦守的处女之身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丈夫。可矜持中她似乎无动于衷,她在静静地等。她等待着丈夫主动进攻,而不是低三下四地迎接他。
李冬生开始行动,他伸出手揽过苏玉娟纤弱的臂膀,手掌轻轻摩挲着妻子的肌肤,虽然隔着衣物,他能感受到妻子酮体的魅力。虽然,这种举动对他来说是种意志的折磨,可他清楚地知道,今夜的他别无选择,必须积极主动地把自己交给她,同她一起参与,一起履行婚内义务,不然的话,母亲这一关就过不去。他是个孝子,不想惹母亲生气。即便他想与苏玉娟这样,内心仍有种力量不向她屈服,不松懈斗志,不愿与她融为一体。他有点害怕,他想拯救自己。
几分钟沉寂过后,他心里的紧张和反抗渐渐消失了。他放弃自己,开始接近她,越靠越近。他明白心里有股隐秘的力量驱使自己靠近她,与她融为一体,同时失去自我,去寻找——寻找自己男人的本能。 
……(此处省略785字)
花好月圆,春风一夜,李冬生初尝人生滋味。作为丈夫,他男人的本能,在昨天的月光之夜,第一次在妻子那里得到了甜蜜检验,检验的结果是合格的。作为儿子,孝敬美德在父母那里也算有了最好的交待。
对于李冬生来说,遵从母命,月圆之夜与妻子苏玉娟履行婚内义务,就其内心情感而言,应该说与爱情无关。他只是在道德良知的呼唤下,用自己的孝心行动,慰藉年迈父母的一番苦心而已。可,短暂的激情过后,心理上总有一种被道德绑架的委屈。
子夜时分,月光透过窗棂朗朗地照进西厢房。身边的妻子心满意足后,带着会心的微笑,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李冬生望着如水的月光,大瞪着两眼想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2
鸡叫头遍,苏玉娟早早地起了床。冬生今早要赶回城里上班,她来到厨房,扎火,添锅,滋滋啦啦一阵忙乎,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荷包蛋端到了丈夫李冬生面前。紧接着,她又返回厨房,为公婆做了二老平日喜欢喝的鸡蛋花面疙瘩汤。
陈蕙兰端起儿媳苏玉娟端来的鸡蛋花面疙瘩,心中那个舒坦啊自是欢喜不尽。从儿媳玉娟今天早上的表现,她清楚地知道,昨晚的月光之夜,儿子儿媳真的是花好月圆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当娘的为儿子儿媳的这一番苦心,总算是没白费啊。
鸡叫三遍,李冬生开始回城上路。苏玉娟为丈夫收拾好行装,送丈夫到畛河桥头等候早班公共汽车。
天还不大亮,黎明时分起雾了,曙色中雾茫茫一片。苏玉娟和丈夫一前一后走出家门,沿着村边小路向畛河桥走去。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每天只有早晚两趟。如果赶不上早6点半停靠畛河大桥这一趟,回城上班就要被耽误。茫茫雾色中,李冬生在前边走得很快,苏玉娟在身后一步不拉紧紧追随。
通往畛河桥的这条土路,不过只有一里多地,平日苏玉娟走来走去走了无数回。可今天,走在这条熟悉的乡间土路上,她感到格外幸福。此刻,她多么希望能和丈夫手拉手,肩并肩,趁着这黎明的曙色,在这条只有一里多地的乡间土路上,接续昨夜的夫妻情话。昨夜——想起昨夜,她不由得百感交集。李冬生有点死鬼,花好月圆时分鳖气不吭,只会低着头拿肢体说事。可她,已经在丈夫肢体的笨拙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丈夫李冬生用火热的、近乎疯狂的激情履行婚内义务,这已经够了。结婚到现在,丈夫对自己一直冷冰冰的,能有昨夜的花好月圆,她从内心感谢苍天开眼,除此之外,她真的不敢有太大太多的奢望。
李冬生一言不发,自顾自大踏步往前赶。也许他真的怕错过城乡公共汽车的班次,也许和妻子苏玉娟真的无话可说。花好月圆之夜激情时分,原本应该柔情蜜意情话绵绵,可他,说不上是心理阴影抑或其他原因,只顾笨拙地埋头耕耘,生理上干柴烈火熊熊燃烧,心理上一潭死水一言不发。现在,更感到无话可说。说实在的,他自度自己不是冷血动物,可在最该亲热的妻子苏玉娟面前,愣是热不起来,为此,他在精神上也感到备受折磨。
清晨的雾色中,李冬生与妻子苏玉娟的距离越拉越远。从刚出家门时的几尺,拉开到丈许。到现在,二人的距离已经有好几丈了。
畛河桥到了,桥头有个小坡,李冬生“嗖嗖嗖”几步跑到了桥上。时间还早,离公交车到站还有半个钟头。桥头停了一辆拉煤的南京嘎斯货车,司机师傅打开热气直冒的引擎盖,正在为发动机加水。
李冬生走上前去,咦,开车的师傅咋这么面熟啊!
踌躇间,司机师傅为发动机加好了水,扭脸看见了李冬生:“哎,这不是小李吗?”
李冬生想起来了,眼前这位看上去有点面熟的司机师傅,是房管局汽车队的刘叔刘尚志师傅。那年,刘尚志师傅和父亲一道来北冶街五七矿拉煤,中午来家吃饭,母亲做的是捞面条。
“刘叔,我是小李,您今天又来拉煤了?咋出车这么早?”李冬生憨厚一笑,回答着刘师傅问话。
“小李,这么早你上哪去啊?”刘师傅关切地问。
“刘叔,我回河洛上班!”
“咋?你在河洛上班了?”刘师傅一边问,一边盖上了汽车发动机引擎盖。
“嗯,我爸退休,我接班招工到河洛上班了,已经快两年啦!”李冬生开心地说。
“哦,都上班快两年啦!好,上班好!你先坐进车内,咱马上就走——”刘师傅说着,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李冬生手扶车门登上踏板,翘腿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的前一分钟,李冬生忽然想起了为他送行的苏玉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既没有告知妻子他已经坐上了车,也没有向妻子打任何招呼,兀自坐在驾驶室内一动也不动。直到完全不知情的刘师傅发动车辆,汽车绝尘而去,李冬生这才隐隐感到了些许内疚。
朦胧的雾气中,苏玉娟望着桥头的汽车渐去渐远,花好月圆之夜刚刚被暖热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窟。她心中爱恨交加,冲着丈夫离去的方向,禁不住一阵难受:李冬生啊,李冬生,你真是死鬼呀!你坐上车就不能给我说一句吗?哪怕是挥挥手打个招呼也行啊!
雾气已经退去,畛河桥头来往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苏玉娟伫立桥头,呆呆地望着雾气消散后这条通往城里的乡土公路。桥头的路,在天地间丝带般缠绕着伸向远方,她的心一点点下沉,禁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潸潸而下。
   (待续)
(附:作者简介:李金河,企业退休干部,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诗词学会会员,河南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诗赋、散文、剧本、小说等。主要代表作有长篇小说乡村三部曲《畛河川》、《乡关月》、《山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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