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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花 花面瓜/梁俪千散文
梁俪千
2024-09-09 09:19:14

 #创作挑战赛五期# 
         

那日去深山,看到了满地的栗子花。那毛茸茸的穗状物,并不怎么柔软,躺在地上像根棕色的细棍棍儿。然而,第一眼看到它,便在心底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遥远,似隔着千山万水,有一种苍茫的美丽。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个大树园子,最南边有一棵大板栗树。初夏时节,毛毛的栗子花落了一地。我把它们一根一根地捡起来,拿给爷爷。爷爷就用栗花拧成了一条核桃粗的绳子,用火点着后,做旱烟袋的引火。那时侯,家里的火柴很少见,有的人家甚至用火镰火石生火做饭。拿火柴抽烟,则更是一种不敢想的浪费了。用栗花代替火柴是爷爷的创造发明。

也真奇怪,栗花绳既不会冒火苗,又不会熄灭,只是那样默默地烧着,青烟淡淡,香柱一般。爷爷每换一锅烟,就朝栗花绳上吹一吹,露出红红的燃点,按在烟袋锅上猛抽两口,烟就点着了。然后,又把栗花绳放在大石板上飘青烟,很方便。

记忆中的爷爷脸庞稍长,长着老年斑。高高的个子,微弯着腰。这大概是和背我有关。我不记得爷爷独自走路的样子,好像一走路背上就有个我。

爷爷总是和花面瓜分不开的。他年年在菜园子里种瓜,领着我给瓜苗捉黄莺虫。我现在还记得那棕黄色小甲虫是什么样子。瓜熟了,爷爷常常背着我,绕过大核桃树裸露突起的根,走过一座大石板桥,打开半人高的柴门,把我放到了很大的菜园里。一会儿,就摘来一个大面瓜。瓜皮青绿黄相间,似乎已长得很老,薄薄的一层皮被太阳晒爆了,片片向上微卷,像小刨花。爷爷给我掰一块,帮我揭去小刨花。瓜肉如细砂般在阳光下闪着粉黄的光,咬一口,又甜又面,噎得我差点儿咽不下去。我只顾自己享受贪吃,却不曾注意爷爷是怎么吃的。不过,我能想象得出来爷爷一定吃得很香。要不,他干嘛要年年种面瓜呢!

我六岁时爷爷去世。以后,再也没有吃过带刨花的面瓜,集市上也不见卖。后来,那棵板栗树也刨了。虽然,每年中秋前夕,街上有不少卖板栗的,但他们都不曾带一根板栗花来,直到去九头崖老区。这之间的二十几年时间,在我脑中形成了一道记忆的断层,我甚至不知道爷爷的坟埋在哪里。如今想起来,心里真不是滋味。

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有时像装饰性的月亮门,让你随意进出;有时却像保险柜,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我的脑海里不知还封存着多少美丽的景致,它们的钥匙又不知都散落在何处。

相比之下,女儿就没有我这么幸运,她童年的记忆大多封存在了幼儿园。幼儿园总是有一定模式的,哪里有农村广阔自由呢!
                                                                   
一一选自梁俪千散文集《两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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