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悲剧

二十多年前在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上看过一部外国电影，片名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故事最后的结局让我感到无比沉重。

一个年轻的女囚犯的是重罪，要处以死刑。

她有一个弟弟也遭遇了不幸——具体记不清是什么情况，大致印象中他们的父母生活也是一团糟，且早已不在人世，弟弟需要照顾。

律师在跟女孩的交流中发现案子有蹊跷之处，有必要重审。但是，执行死刑的决定已经下达，日期也已确定在几天之后。

律师决定请求法官采取紧急措施，终止执行死刑。不巧的是法官去很远的地方过周末钓鱼去了。律师千方百计打听到法官所在的地方，连夜赶去请求法官下令终止死刑。法官一开始就不愿意周末被打扰，而且并不同意律师的请求。但律师一再提出案子的疑点，法官终于答应并签字暂停死刑。

律师拿着法官手令赶回监狱，死刑已经开始执行，药物注射已经启动。律师拿出法官手令，最后一刻终于“刀下留人”。

然而，律师的进一步调查并不顺利，没有在法官规定期限内提出有力证据，死刑再次执行。

看着药物慢慢注射进女囚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一种无力的沉重感几乎令我透不过气来——比看完《哈姆雷特》还要沉重。

这让我对死刑这种刑罚产生了疑虑，以法律的名义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真的合情合理吗？

后来又看了凯文·史派西主演的电影《大卫·戈尔的一生》，我愈加感到沉重。死亡，无可挽回的结果很可能是一场毁灭真相的悲剧，有时也可能是考验人性的悲剧。

二十多年前我曾经照顾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人，看她一天天苦苦挣扎，看她日渐无力，直至听她说最后一句话，看着她最后闭上眼睛，我也是沉重得整个身子好像都在朝着黑暗坠落。

其实在照顾病人之前不久，我也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那一瞬间的黑暗刻入了我的记忆，生命如此脆弱而无比珍贵。

当生命的脆弱被利用而酿成悲剧，令人何其心痛。

何况这世界上多少突如其来的死亡，留下的何止活者的心痛。许多关于死亡的故事只是故事吗？你眼里的故事却是别人的生活啊。

而生命的挣扎又总叫人感到无力，那些悲剧故事为什么打动人心？《哈姆雷特》《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样的悲剧看完总是叫人心情无比沉重。

可是，我一直偏爱悲剧，无数次听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无数次听杜普蕾的大提琴《殇》，常常沉入那沉重的悲伤中。

但熟悉我的人并不觉得我悲观，或许因为悲剧的沉重虽然让我感到无力，但沉重也愈发磨炼了我，我必须承受我经历的一切。我曾经想，沉重，也许也是一种力量。

年轻时读朱光潜的《悲剧心理学》，让我面对悲剧总有思考。再读尼采《悲剧的诞生》，悲剧是可悲的也是可怕的，但也是无法回避的，所以，人们把悲剧演绎成故事，教人学会更好地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