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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荔枝与宋朝的荔枝
吴钩
2025-06-18 11:27:07

根据马伯庸同名小说改编的网剧《长安的荔枝》告诉我们:唐朝的长安人想吃颗荔枝,非常非常不容易。寻常人家想都别想。那么宋朝的东京人呢?

我们都知道苏轼写过一首《食荔枝》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诗中提到三种水果:卢橘、杨梅、荔枝。估计都是苏轼喜欢吃的果子。不过,苏轼当时身在岭南,才有机会“日啖荔枝三百颗”。生活在其他地方的人呢?

宋时,种植荔枝最繁盛的地方,可能不是岭南,而是福建。福州一带,出现了大批种植荔枝的“专业户”,据蔡襄《荔枝谱》记载,“(荔枝)福州种植最多,延迤原野。洪塘水西尤其盛处,一家之有至于万株。城中越山,当州署之北,郁为林麓。”

福建荔枝的品种也很多。《荔枝谱》载,福建种植的荔枝品种就多达三四十类,其中最上品叫“陈紫”,是闽中特产:“兴化军风俗,园池胜处唯种荔枝。当其熟时,虽有他果,不复见省。尤重陈紫,富室大家岁或不尝,虽别品千计,不为满意”。陈紫荔枝的特点是,“其树晩熟,其实广,上而圆,下大可径寸有五分,香气清逺;色泽鲜紫,殻薄而平,瓤厚而莹,膜如桃花红,核如丁香母,剥之凝如水精,食之消如绛雪,其味之至,不可得而状也。”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宋佚名《离支伯赵图》,所绘“离支”,即是荔枝。

《离支伯赵图》

由于福建荔枝品质优良,远销海内外,“故商人贩益广,而乡人种益多”。在东京城,水果市场中也可以看到荔枝。《东京梦华录》记录了一份东京市井中常见的果子名单:“旋炒银杏、栗子、河北鹅梨、梨条、梨干、梨肉、胶枣、枣圈、桃圈、核桃、肉牙枣、海红嘉庆子、林檎旋(旋,大概就是水果切片)、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雪梨、夫梨、甘棠梨、凤栖梨、镇府浊梨、河阴石榴、河阳查子、查条、沙苑榅桲、回马孛萄、西川乳糖、狮子糖、霜蜂儿、橄榄、温柑、绵枨金桔、龙眼、荔枝、召白藕、甘蔗、漉梨、林檎干、枝头干、芭蕉干、人面子、马览子、榛子、榧子、虾具之类。”这里面就有荔枝。

市场上能够出现这么多的水果、水果制品,要归功于宋朝果农规模化、商业化的水果种植。蔡襄的《荔枝谱》记载:“福州种植(荔枝)最多,延迤原野,洪塘水西,尤其盛处,一家之有至于万株”。“(荔枝)初着花时,商人计林断之以立券。若后丰寡,商人知之,不计美恶,悉为红盐者,水浮陆转以入京师,外至北戎、西夏;其东南舟行新浮、日本、琉球、大食之属,莫不完好。重利以酬之,故商人贩益广,而乡人种益多,一岁之出,不知几万个亿,而今人得饫食者盖鲜矣,以其断林鬻之也”。

这段文字其实记录了一种在当时而言可谓非常先进的商业形式:远期合同。在荔枝刚刚开花的时候,水果商就先跟荔枝种植户订立了购买合约(立券),并预付定金,订购某一片林场出产的全部荔枝(断林鬻之),不管产量多少、质量如何,均由他包买。等到荔枝成熟时节,商人再来收货,然后从水陆两路运往京师、西夏、日本、大食等地。由于荔枝被商人成片成片预订,以至福建虽然盛产荔枝,但当地人都很少吃到。水果商与种植户签订的合约,是不是接近于今日的“远期合同”?

宋徽宗笔下的荔枝

前面我们引述过苏轼的《食荔枝》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不过,在宋朝之前,远离岭南的人想吃荔枝并不容易,唐朝时杨贵妃要吃一次荔枝,还得依靠行政系统的力量调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而宋朝时,荔枝已经是市场上的寻常商品,《繁胜录》记载,“福州新荔枝到进,上御前,送朝贵,遍卖街市。生红为上,或是铁色。或海船来,或步担到,直卖至八月,与新木弹相接。”甚至西夏、日本、大食等国家也能吃到产自中国南方的荔枝。这就是市场的力量。是商人与市场让宋朝的普通市民享受到唐时杨贵妃的口福。

本文主要文字节选自吴钩《风雅宋》一书,欢迎关注这部很有趣的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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