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沉闷的家
再说马磊。他回到家里以后，马婶慌忙把他的床铺整一下，叫他躺下休息。
晓燕给哥哥倒一碗开水，拿出消炎药，把开水和药送到哥哥房间里，递到哥哥的手里。
马磊在床沿上坐着。他接过碗和药，把药喝下，然后把碗又递给晓燕。晓燕出去后，他插上门，围坐在床上，两眼呆呆地发愣，似乎在静静地琢磨着什么。
马婶把厨房里的家什收拾停当，拿出和面盆，挖进两瓢面，对女儿交代说：“晓燕，我浑身困疼，想少睡一会儿。等会儿你把这面擀擀，中午咱还吃汤面条吧。”
说罢，她走进卧室，插上门，一头扎到床上。
她侧卧着，圆睁着两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洒落在枕头上。
她自言自语地在骂自己：“妈了个屄，也不知前辈子做啥孽了，叫这辈子天天受熬煎——自己受罪吧也中，还连累孩子，真不知道这穷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她越想越伤心，顿时感觉胸中好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搅得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她又怕自己哭出声来惊动了子女，于是便使劲地咬住嘴唇。无声的抽泣，憋得她两肩一起一伏地颤动。
晓燕坐在客厅陈旧的沙发上，也在呆呆地想着心事。
她家也是五十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客厅里摆一套人造革面儿已经破烂的沙发和一张木材茶几。旁边有一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机。这些都是她父亲活着的时候置买的。
她看着眼前的陈设，脑子里一片凌乱，许多的影像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父亲死于车祸，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惨景；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穿着破旧的衣服，在校园里被同学们嘲笑的尴尬场面；似乎又看到了哥哥马磊为了全家的生计，迎着狂风沙尘蹬车拉货载客的身影；似乎又看到了妈妈正在一下一下地擀面，做着每天必吃的汤面条……她想，她已经十九岁了，再也不能光靠哥哥来养活自己了，自己要走出去挣钱，挣钱，挣钱……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把晓燕从沉思中唤回。她起身打开门，见是高亮、吴强和李来发三个人来了。
高亮的左手里掂了一小块肉，右手里拿了一只白条鸡；吴强的右手里抓了一捆芹菜，在高亮的后面；李来发空手走在最后边。
在卧室床上围坐的马磊，侧耳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他赶忙下床，打开门，兴奋地把三个人让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又把门插上。
晓燕悄悄地贴在门外，想细听听屋里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