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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扉集》(28)客从北京来|张国领专栏(119)
河南文苑
2024-08-31 18:09:48

#顶端秋日创作季##何以中国 行走河南##张国领##军旅记忆#

客从北京来

1991年的夏天,对于安徽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全省范围内都遭遇了罕见的大洪水,武警总队作为处置突发事件的中流砥柱,四面出击,堵决口、战管涌、救灾民、保护重要的民生设施,发生了许多军爱民、民拥军的感人故事。

其中当代“红嫂”用乳汁救战士的一幕,曾感动了无数人。那起新闻事件的当事人,是一个哺乳期少妇,在受灾转移途中,发现同船的一名武警战士在救群众时被蜈蚣咬伤,身上瞬间红肿,疼痛难忍。当地有一种治蜈蚣咬伤的偏方,说是用乳汁涂抹在伤口上,可以减轻疼痛。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解襟露乳挤奶水,为战士疗伤。

这一可遇不可求的感人画面,也是上苍赐给摄影记者的获奖良机,可那天同船的专职摄影记者,关键时刻相机却落水了,而并不以摄影为专长的文化干事罗时金,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场景,“咔咔咔”地猛按快门,拍下了一组珍贵的镜头,当年获得了多项全国大奖。

这一事件说明,人生的机会不多,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这一事件也说明,一切机会都只给有准备的人,新闻行业更是如此。

我们电视记者站当时没人在场,但我们听说之后,马不停蹄地找到这位挤乳汁救战士的少妇采访,加之现场有照片在,迅速拍摄编辑成一部纪录片,很快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此片当年被中央电视台和中国纪录片学会评为一等奖。

抗洪大战引来的是新闻大战,全国各大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纸、刊物的记者纷纷云集安徽,抢新闻、挖内幕、搞深度报道。

一天我接到北京打来的电话,是在北京总队工作的老同学李清华,说他要到安徽采访。我说:“你不是在北京总队工作吗?怎么也来采访了?”他说他已经调任《人民武警报》记者,这次到安徽的主要任务,是采访武警官兵抢险救灾的英雄事迹。

我听了以后特别高兴,期待着与老同学在合肥相会。放下电话我又想到了那句话,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一年前我在北京电影学院上学时,和同学徐清平一起到北京展览馆武警中队去看李清华同学,当时他是这个连队的第三副指导员,那天中午请我和清平在连队吃包子,包子很大,馅也好吃,我一连吃了四个。吃着包子我还调侃他说:“你这有名的新闻尖兵,躲在这里吃包子可是太屈才了。”他笑笑说:“基层部队生活经历是我的短板,现在正好补上这一课。重操新闻旧业,只能等机会了。”

今天果然有了他施展才华的机会。

不料接到清华电话的当天下午,我也接到了通知,要随抢险救灾部队到六安地区的金寨县参加抗洪抢险。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能与老同学解释一声我就出发了。一周之后我回到合肥,得知清华到安徽之后也深入基层采访去了,过两天才能返回合肥。我就想等他回合肥后,一定请他到我的柴扉小院相聚,好好叙叙同学之情。

回到家里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妻子也很高兴,因为对李清华同学她也是了解的。在北京军区新闻干部教导队上学时,她到军校去看我,当时李清华是我们武警区队的区队长,他的父母也正好从河北去看望他,我们还在一起共进午餐。

没想到的是,清华提前一天回到合肥,部队政治部领导要招待他吃饭,他却把领导的美意给回绝了,说要到我的家里看看,一个总部记者谢绝总队领导的盛情,专门来看我这个副连职老同学,让我觉得清华很够意思。

于是,我带着清华从总队出发,直奔古城郢。中途路过亳州路街道,清华突然提出停车,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急忙让驾驶员靠边停车,只见他下车后直奔马路对面而去,我不明就里,也下车跟了上去。我看到他进了一家商店,我问他要买什么?他说我第一次来合肥,又是第一次到家里去,不能空着手去见小侄女呀。哎呀呀,真没想到这京城来的同学,长着一副五大三粗的个头,却有着一颗针尖一样细腻的心。

他不听我的劝阻,我只好随他。买了礼物之后,我们才又向我家走去。那时家里没有电话,无法把同学提前来家里的消息告知妻子,路上我还在想,中午吃饭的事,只能看妻子的随机应变了。

如果这件事情放到现在,一切都好处理,因为当下的人们,来了客人,不要说是来自京城的客人,就是一般朋友,也都是带到饭店去点几个菜、喝两杯酒。可三十年前,社会上都没有到饭店吃饭的习惯,家庭来了客人,都是在家里吃饭,这样显得温馨、热情、好客。不光是家里来了客人在家里吃饭,就连部队来了上级领导,也都是在内部食堂里吃饭,最多让炊事员再加两个菜。对此客人自然是接受的,因为大江南北都一样,这也正是中国人流行了几千年的待客之道啊。

我带着清华突然进了家门,妻子惊讶之余当即说了一句很有温度的话:“清华来了,你可是国领最想见的好同学,我们在家经常说到你,没想到我们能在这不像样的家里团圆,咱今天就吃团圆饭吧,一起包饺子。”

说实话,包饺子是我家待客的最高礼遇,关键是做起来简单,不需要七碟子八碗的准备,妻子做起来也最拿手。

她让我和清华说话,她开始弄馅儿、和面,等一切弄好了,我们一起开始包饺子。包到一半的时候,妻子吩咐我说:“剩下的饺子我来包,你去菜地摘菜,现在摘,现在做,现在吃,咱没有山珍海味,但要让清华吃到最新鲜的蔬菜。你们弄好先喝两杯酒。”于是我和清华放下饺子皮,来到菜地摘菜。

地里的西红柿红得耀眼,掰开来看到的是黄子、又沙又面的粉瓤,没用水洗清华就先吃了一个,边吃还边说:“国领啊,你这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陶渊明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是摘菜小院儿内,悠然看东湖啊。”我们一起摘了青椒、西红柿、黄瓜和豆角。

菜是我炒的,青椒炒鸡蛋(鸡蛋也是刚从鸡窝里收出来的),豆角炒香干,西红柿和黄瓜更简单,一概凉拌。荤菜只有一盘无为板鸭,肉香是少了些,但素菜都非常爽口,一瓶口子酒我们边喝边聊,这一聊就聊到了在北京上学的日子。

我们上的新闻班是北京军区、第二炮兵和武警部队联合举办的新闻干部教导队,同学们戏称为黄埔二期。武警部队只选送了二十名学员。对于我来说,那是一次抢救型的学习。因为我已过了最高服役年限,随时都有退伍的可能,能从全国近百万人的部队中被选中,应该说是很幸运的。而清华不同,他年轻,入伍就在北京总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以后有的是机会,开学之前他已经被总部指定为武警区队的区队长。

入学之后我被宣布为一班班长,这不是我的成绩优秀,是我的兵龄比较老,在部队很多时候是按资历排队的,来自河南总队的冯元喜和我是同年兵,他任二班长。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区队长的偏心眼儿。上学时,学员队布置给武警区队的公差勤务比较多,清华每次都把最难最累的任务分给我们一班。原因有两个,一是二班长敢和他顶牛,二是二班完成任务没有一班那么坚决。有能力的多干,能体谅领导的多干,这是常规,我们班的同学有意见,但都被我的带头作用给化解了。我对清华说,其实不是我不给你顶牛,是因为我理解当个临时集体的领班人不容易,再加上我们是几个大的军种学员在一个学校学习,明里不说,暗中都在做比较,我不能让别的部队看武警的笑话呀。

说到这里清华再次哈哈大笑,他的笑一直具有穿透力,边笑边端起酒杯说:“来,在你家里谢谢你上学时的积极配合和支持。也感谢李训舟等新闻老前辈的努力,不是他们就没有那个‘黄埔二期’,也就不会有我们同学的情谊,那你也就退伍回河南老家了,哪还能住在这田园小院里逍遥自在啊。”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清华临离开时还充满鼓励和期待地对我说:“我能看出来这个小院不是你长住的地方,加油吧,咱们争取在北京长相聚。”

借他吉言,后来我调北京后和清华真在一个大院上班了,不过我调北京不久,他就去了新华社驻兰州军区分社任社长,后来又调到新华社驻总装备部、陆军部等分社任社长。

虽不在一个单位了,但我们却实现了经常相聚的心愿。相聚时他经常会忆起那一年去我的柴扉小院做客,说时间短暂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院落虽然破了点,但却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安乐窝。

张国领,河南禹州人,现居北京。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1978年入伍,2020年退休,历任战士、排长、新闻干事、电视编导、《橄榄绿》和《中国武警》杂志主编,从军四十三载,武警大校军衔。

主要著作有诗歌、散文集《血色和平》《男兵女兵》《和平的守望》《和平的断想》《和平的欢歌》《千年之后你依然最美》《柴扉集》《意外的爱情》《张国领文集》(十一卷)等十八部。作品曾获“中国人口文化奖”金奖、“解放军文艺新作品奖”一等奖,“群星奖”,“长征文艺奖”“冰心散文奖”“武警文艺奖”等五十多个奖项。作品被收入《新时代强军文学作品选》《军旅年度文学选》《中学生喜爱的作文》《初中课时练》《改革开放四十年诗选》《中国年度诗选》等六十多种选本。系中国作协会员,北京丰台作协副主席。#创作挑战赛五期##大城市里的小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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