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碾过是记忆
一一简评张洁方的文
邹楠
说真的，初识张洁方的文章，我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他的文我认为都是乡土文，建立在乡土文学地基上。而我恰恰最不会写的就是乡土文，可能离家时间久了，好多老家话不会说。同时觉得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少往事可回首。再者满篇的乡音俚语，土得掉渣。让离家二十年的我读起来，得分辨好久，在脑袋瓜子里寻思好久。
但有老家的友。认真的对我说：你若想写出好东西，那么你就多读读张洁方的文章吧！对你今后的写作有很大帮助。尤其是他自带的独有的语言风格……任性的我却把这句话听进耳中，然后付诸行动中。
张洁方的文，我几乎全拜读过了，读他的文章多了，发现他每篇文的语言，都表达的精准凝练，没有一个字是多余，恰如其分对应每个人物形象特点。人物语言，所处的环境，都能真实契合，感觉它就是该有的这个样子。
和张洁方“认识”是结缘于他的文，因为到现在我们都没见过面，还处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阶段。虚怀若谷的张洁方，把他的文发我，让我“检查”他的文有无缺陷或遗漏。我也是拿着他的指令，忘乎所以当了真。看了他的《望春桦》我会认真一字不漏看完，而忘记了我看别的文，一目十行。我会问他，写的这么真情真实，写的这么生动，是不是您的初恋？他也会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回我简单俩字“不是”。
看他的《白雾茫茫》，跟着他的文，看到老年人，在如今互联网时代的无奈无助，我心里也变得超乎异常的难受辛酸。老年人已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发展趋势，撵不上这个时代的脚步。他们在电子产品面前被束缚，束手无策如同被这个社会抛弃的孩子。
愿我们都能像张洁方一样，用真情流露，用文发出自己的真实声音心声，旨在全社会多关心一下老龄化，我们日渐老去的父母……
读《百灵》，更是把我直接带入文中，那个在山村里的“百灵鸟”歌喉婉转动听。村花般的存在，曾是村里人的大众情人。美妙的歌喉，曾是村人的骄傲。可是随着老伴的离世，她孤身一人来到城市跟着儿子一家生活。明明一大家子，明明有儿子有媳妇，明明有孙子有孙女。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四个人都是机不离手，都沉浸在自己的网络世界里，那冷冰冰的手机，直接把百灵想亲近亲人的举动，无情的挡在了他们世界的外面。她形单影只，她落落寡欢，她就像失了歌喉的百灵鸟，没了可供她歌唱的“舞台”。
都说：父母的家是儿子们的家，而儿子的家却不是父母的家。看似亲密无间又有血缘的父母儿子关系，可架不住陌生的环境。儿子，除了儿媳，孙子孙女和百灵的关系，妥妥的生理学上亲人关系，可还是抵不过长时间不在一起的疏离。环境改变，从农村到城市，吃穿住行生活都不习惯。同在屋檐下，却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离开了乡村，她就成了不会唱歌，失去自由的百灵，没有生机……
这也是大形势，大框架下的老人们与儿女的生存状况，也是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感受。
张洁方的文，素以文笔老辣、沉稳有深度示人，善于以独特的视角，展现平凡普通人的烟火。紧跟时代发展趋势，触及身边普通人的生活变迁，及喜乐伤悲。
作家写作，一是为了信仰，二是表露心声，三为时为事而歌。无论哪种，我觉得张洁方都做到了，而且无愧于心。
无论他的《熊耳山的记忆》，还是《天浴》，《宝儿》读后让我感到心里格外沉甸甸的。我不知道别人读后咋样，反正我是有这种很强烈的感觉。都说文有千面，也都说文若其人。他的文，都是以生养他那个叫老界岭的地方为主体。一如每个作家，都把故乡当作创作的源泉。那里有故乡山川河流，树木泉水老屋，父母故友亲人，成长路上经历的点点滴滴。所有文章里的故事，人物、地点、都是以老界岭为“原料”。源源不断为此提供的创作素材，那就是生养我们的故乡。那个虽肉身离开，但心里却像生了根发了芽。任谁也忘不了的地方，影影绰绰梦里梦外都是。
读他的文，心里浮想联翩，老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想写感想，想吐出我对他每篇文的感受。可惜，有种词穷的无力。直到看了他这篇《生产队长的前世今生》文，我才下定决心，以一个初学者的“轻狂”，以同是农村人的共鸣，来尽我的最大努力，写下我对此文的感悟感想感受感觉。
此文以六七十年代初，一个大名老界岭，小名三道壕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主线贯穿。一个偏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离队部也隔了几道壕沟，因地名而起为时代背景。一个旮旯里的小村庄，一个独居一隅的一个生产队，一个队长的前世今生由此徐徐铺开。
庄很小，假如某个人在村东放个屁，有村西人可能听见响声。如果有人“偷人”，（偷情）很快就可能有人觉查。庄又很大，大的稀稀拉拉。这里一座房，那里一老屋分散开来。无论庄小还是庄大，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村人。谁家娶了亲，谁家屋里婆娘长得俊，甚至是谁家屋里有几床被子都清清楚楚，谁家老母猪下了几个小猪崽，谁家今天来了客……
“我”是主人公，学名“满囤”。本文以我为主导，一个生产队长的前世今生，环环相扣，有因有果，徐徐展开。
我从最开始的不愿当这个芝麻小官生产队长，到后来为形势所迫被动接受。有“我”起主导地位，文里掺杂了孙彪子、王家弟俩，以及大队长、“稀屎桶”等各色人物……
虽然这几个人物着墨不是很多，有主有次。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作者似乎把孙彪子这个人物着墨，甚至是超过了男一号“我”。
为什么？我扪心自问。直到看到文结尾神反转，才明白作者的“良苦用心”。
文中每一阶段出现的人物，都不是无的放矢。包括文章里每个人物的语言，肢体动作描写，每段的无缝衔接都是让我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无力感。每个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每个都是那么逼真、生动。文里发生的每件事，都好像是我们亲身经历过，文里的每个人，都有我们所熟悉的影子。身边事身边人，也好像是写的当年我们自己。像极了当年我们所处的那片天空，那片土地、那个年代的生活，逼仄再现。
“我”是一个勤劳、善良、本分、实在的一个老农民，最主要的是我（满囤）还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把式。在这个远离队部的三道壕生产队，好像还有点山高皇帝远，一人独占鳌头，自己说了算的沾沾自喜。
在这里，若论种庄稼能力，谁都比不过我。如再论谁是种庄稼好手，没有谁能超过我。我的自信，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来自于我对自己能力的认识认可。我说我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舍我其谁的狂放，这就很说明了一个问题，也全盘托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自己说，还是经他人口里说出来。一个人如果有本事，并不能随随便便就代表这个人真有本事，还得看他做了什么。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必须的拿出实际行动来、拿出真本事，抬到桌面上来。所以“我”才有恃无恐，把我的真本事，在自己能说了算的“一亩三分地上”，尽情的秀。
真实的玉米棒子，比别人家的“面黄肌瘦”的玉米，足足胖了快一半。不藏着不掖着，大胆看看吧。
看看“我”的本领，看看“我”的能耐，只有用事实说话，只有这样，让我的本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能让生产队里的人看个够，看得眼馋，看得明明白白。换言之，能用行动解释的，我绝对不用嘴……
一个活脱脱、精明、狡黠的农家汉子形象，栩栩如生出现眼前。顺带我的自秀，起到收拢人心作用，为我以后顺利接任队长埋下伏笔。
尤其是文里孙彪子，这个人物有一定的代表性。这样的人，在当时也属“能人”。他当队长，纯粹是有自荐成分，没有任命，没有被选举。缘由是“我”一口回绝了大队长的提议，正好他借坡骑驴。
自打他当了队长，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小题大做”的排面。他人高马大，声音宏亮，种地也是行家里手。但是他有一点不让人喜欢，甚至是反感厌恶。他就是一活脱脱农村一“二百五半吊子”。就像文中所写：山娃子和山旺子合逮了一头獾，为一只獾头分争不下，他可倒好，轻飘飘拎着就走。他在做人方面好色，在做事方面，好占小便宜。在德行方面，不算良家男人，因和有夫之妇私通。为一己之私，放任生产队财产损失。本来好色之徒，算不上大奸大恶，只能算是大猪蹄子男人的本能吧！农村人常说：劝人不劝色，劝赌不劝嫖。
早在2000多年前，孔老夫子就说过:食色，性也。就连“我”这个正人君子，不是也经受不了那桃花人面的诱惑？迷人的身材，前凸后翘。像“我”有自律的人（有把持劲）见了那“该死”的桃花，不也是把持不住。不该跳的心，它通通乱跳，不该红的脸，就像一块柜子红布红彤彤。不该膨胀的，就乱膨胀。
孙彪子刚当队长之初，有干劲也有冲劲。从他把明起早，喊出工的时间与公鸡同步，可见他 是积极的，兴奋的，多年的夙愿成真。也彰显了他有责任心，想把生产队长这角色干好。从他上工的语调里：起床啦——，上工啦——，干活啦——，别把骶脑（头）睡扁啦——，抑制不住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洪亮嗓音中气十足，这声音从他庞大的身体胸腔里，再从喉咙里发出来，嗡嗡的，带着回音……他一路喊下来，狼嚎一般，震的家家窗户纸乱颤，想不醒来都难。真的活脱脱一个逼真生动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像一幅画面铺开在眼前。
人都是具有双面性，既有好的一面，也有龌龊思想。这句话在孙彪子身上，体现的近乎完美。
但是，他有让人讨厌的一面，但也有面对困难，知难而上的勇气。他积极带头打核桃，不怕马蜂蛰，一如既往的冲在前。能看出他身上，也有很多优点。况且他这个人还有可爱的一面，还是个爱听好听话的主，犹如二百五爱听两响炮。从打核桃这件事可见一斑。
但奇了怪了，按理说，像孙彪子这种人，应该是会受到社员群众拥护的爱戴的。可没想到最后，竟因为管不住下半身，而丢了“绿豆大的乌纱帽”。他想不通，为此觉得他很冤。他冤吗？在他看来，就因为把持不住，犯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犯的错。为了两根椽子……
“我”就顺势而为，当上了以前推掉的生产队长这官职。这官职虽不大，但一百号人的吃喝拉撒，都归我这个队长管。李家长张家短，谁家婆娘偷汉子了，谁家汉子偷人了，谁家老头扒灰了，净是拖裤子放屁事。这时候孙彪子，竟还处处和“我”唱对台戏，处处和“我”作对。
为了改变生产队地少且地薄现状，也为了改变队里人，辛辛苦苦一年打的粮食除了缴公粮外，总是一年之中，差了那么两三个月时间，得靠上边的返销粮、统销粮填饱肚子。所以，既然我又当了这个队长，就要像个队长的样子，担起这个担子。于是我做出决定，准备修第三道壕。他却不同意，和“我”针尖对麦芒对着干。
逼真的场景，真实生动的人物，真的如当年生活的翻版。再现当年的真实生活，逼仄的生活群体。
此文结尾，因为孙彪子舍身取义，全文得到了升华。如果单纯写“我”，而没有最后孙彪子的壮举，这篇文并没有看头。好就好在，那个孙彪子奋不顾身的一跳，任谁都没想到，他会不顾个人安危救出“稀屎桶”的女儿，保全了“稀屎桶”一家人全须全尾的囫囵，也是保住了一家人的幸福。
这一跳，也同时洗刷了孙彪子身上的人生污点。一个有缺点却又让人肃然起敬的一个普通农民，没有高大上，只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一念之间，花开花落，成佛成魔。平凡的世界平凡人的壮举，孙彪子是个英雄。
人性的光辉，在孙彪子的身上很好体现，他虽不完美，有人性的弱点，但他牺牲自己，成全了他的不完美。
孙彪子，他也正是我们身边，我们之间的一员。
张洁方的文章，无论是独有的语言，还是那个熊耳山的温暖怀抱，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他的人生阅历和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他的命运和那个熊耳山的命运紧密相连。一如他生命里的重要节点，被时光碾过最难忘的是记忆。
作者简介：邹楠，网名烟花三月。中共党员，三门峡市作协会员。有作品散见报刊网络平台。追寻初心，谋求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