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张瑞宏教授的电脑屏幕准时亮起。视频窗口里，家庭农场负责人刘广超的脸被麦田里的露水洇得发亮，身后的装载北斗导航的深耕机正犁开黄土，银亮的犁铧在朝阳下划出一道金属弧线。

“张教授，您瞧这耕层！”刘广超把手机镜头怼向地面，新翻的土壤剖面像层叠的可可粉，蚯蚓在湿润的土层里扭出银亮的轨迹。张瑞宏放大画面，指尖在平板上圈出土壤团粒：“犁深38厘米，比去年增加5厘米，土壤孔隙度提升22%。”
这是广超家庭农场启用北斗导航深耕机的又一个春耕。想起去年此时，刘广超蹲在田埂上给教授打微信视频电话：“机器耕出的地咋这样？”视频里，新翻的土地夹着未碎的秸秆，犁沟深浅不一。张瑞宏盯着屏幕看了半小时，突然拍桌：“把液压悬挂参数调好，犁刀角度再调几度！”
此刻，屏幕里的深耕机正按改良后的参数作业。张瑞宏滑动着农机终端传回的数据：土壤含水率和碎土率都可以，每亩油耗比传统耕作降低几升。“刘总，转向北边那片地。”他指着卫星地图上的黄斑，去年这里出苗率不足五成，如今犁铧翻起的土块里透着潮气，却不见泛白的盐霜。
“教授，您教的九合一深耕法真神了！”刘广超抓起把土凑到镜头前，“看这有机质含量，测土仪显示比去年高了！”张瑞宏想起去年冬夜，两人对着三维土壤模型改了多版方案，为了模拟不同土层的阻力，他在实验室用不同配比的沙土做了上百次实验。
午饭时，张教授的手机弹出刘广超发来的短视频。田埂上围满了邻村的种植大户，种植大户捏着土块直点头：“跟俺爹说的深耕一寸，顶上茬粪一个理！”视频里，刘广超正用手机APP给乡亲们演示耕层数据，阳光照在他胳膊的晒痕上，像戴了副铜护腕。
傍晚，农场的土壤检测报告传到邮箱。重金属含量低于标准，微生物活跃度曲线呈明显上升趋势。张瑞宏打开VR建模软件，将数据导入后，屏幕上立刻浮现出整片农田的立体模型，代表肥力的绿色波纹从犁铧走过的轨迹向四周扩散。
“张教授，今年秋能多收多少？”李广超的视频请求突然弹出，身后的深耕机正在收工，晚霞给履带印镀上金边。张瑞宏调出产量预测模型：“按当前墒情，每亩增产至少10%”
屏幕两端沉默几秒。教授看见刘广超抹了把脸，背景音里传来乡亲们的笑闹声。“等秋收了，我给您寄新磨的面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去年有人笑我花大价钱买铁疙瘩，现在俺们村三成农户都想跟着换机器……”
夜深了，张瑞宏还在看农场的实时监控。深耕机停在田头，机身的警示灯在星光下一闪一灭。他想起三年前初见刘广超的情景，这老板捧着各种证书说：“我想让老土地也尝尝科技的滋味。”如今屏幕里的犁铧印，像极了老农手掌上的茧，每一道都刻着传统与创新的咬合。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刘广超发来的照片。田埂上插了员工们做的旗子，在夜风中飘扬，叶片上用笔写着“谢谢张教授”。张瑞宏放大图片，看见风车轴上还缠着根麦秸秆，像谁随手系上的勋章，在淮河岸边这片被云端技术深耕过的土地上，摇出细碎的星光。(作者：易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