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打麦场中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天空的西北角上涌来了一片黑云。风中挟裹着丝丝凉意,打麦场里一下子凉爽了许多,我的心情也惬意舒畅起来。
“不好!天要下雨。”灰头土脸的父亲忽然间惊恐地停下了手中的木锨,他的面前是一堆还没有扬完的金色麦子。
“天气预报上说,午后有雨。”母亲慌里慌张地从家里赶来了,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那是她给父亲准备的午饭。
“必须赶在大雨之前,把麦子抢收起来。”父亲顾不上吃饭,慌慌张张地告诉母亲,“今年可不能再吃‘芽子麦’了。”
父亲说的“芽子麦”指的是用生过芽的麦子磨成的面粉,普通面粉嚼在嘴里是香香甜甜的,而“芽子麦”却是黏糊糊的,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舒服。
哥哥姐姐们也陆陆续续地从家里赶来了,“刀叉斧钺”齐上阵,打卖场里热闹起来,我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抢收麦子的行列。别的农户大致也在忙忙碌碌地把未脱完粒儿的麦子堆成垛,然后再盖上塑料布,唯有五爷爷还在打麦场的西北角上悠闲自在地赶着牛儿,继续给麦子脱粒。
“爷爷,爷爷。快把麦子收起来吧,要下雨了。”我嘴里喊着,手中的铁叉却依然忙忙碌碌着,没有停下来。

“爸,爸。你看他?”我大惑不解地指着五爷爷,大声地问询着父亲。
父亲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也笑而不答。
“别瞎操心了。你五爷爷是老农民,啥场面没见识过?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母亲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腾出手来,拍了一下我的大脑袋壳。
风更急了,天空中已经是阴云密布了,西北角的方向上电闪雷鸣着。一阵冷风灌进了打麦场,我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哆嗦了一下,依旧是满腹的疑惑。
当我们把麦子袋子堆好后,再用塑料布盖好的时候,天空中忽然掠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了!斗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塑料布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我钻进了打麦场旁的柳树下躲雨,母亲递过来了一把雨伞。
“唷,唷。喔,喔。驾……”打麦场里依然回荡着五爷爷悠然自得的吆喝声。雨点急了!一场瓢泼大雨从天空中猛地倒灌下来,仿佛天河决了口子似的。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打麦场的西北角上竟然滴雨未沾。五爷爷已经轧好了麦子,他牵着牛儿站在那里,口里叼着那根被烟气熏得发黄的旱烟袋,猛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一口浓烟来……
“西边日出东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我和哥哥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五爷爷眯起眼睛,脸上漾起了一片笑意。
倾盆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