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记

 #河南人中不中# 

作者：兰台青史

昨日放学时分，一个家长提了几个西瓜来，绿皮黑纹，圆滚滚的，放在讲台上，便悄然离去了。班主任取刀剖之，红瓤黑籽，汁水横流，分给众学生。孩子们吃得汁水淋漓，笑声盈室，连那向来板着脸的班长，嘴角也沾了一粒黑籽，显出几分稚气来。

我坐在教室一隅，看他们分食西瓜，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的事。那时正值酷暑，教室里的风扇转得吱呀作响，却驱不散那蒸笼般的热气。学生们伏案写字，汗珠便顺着额角滚落，在作业本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忽而门被推开，一个家长拎着两箱冰棍进来，说是看孩子们学习辛苦，买些冷饮解暑。孩子们的眼睛霎时亮了，连那平日最是木讷的学生，也挤到前面去，伸着手要。

家长们的"热心"，向来如此。有时是一袋橘子，有时是几包饼干，更有甚者，竟扛来一箱自家种的番薯，说是给孩子当课间点心。东西自然不值几个钱，但那份心意，却每每叫人心头一热。

记得去年冬天，流感盛行，班里学生倒了一半。一个家长连夜熬了姜汤，装在保温壶里送来。那姜汤辣得很，学生们喝得龇牙咧嘴，却都嚷着还要。班主任捧着那壶，手有些抖，不知是烫的，还是怎的。后来才知，那家长的孩子并未生病，她只是看班里缺人，便想着尽些心力。

家长们的心意，有时也会闹出笑话。一次，一个卖水果的家长运来一筐荔枝，说是给老师学生尝鲜。偏生那日校长来巡视，见教室里人人捧着一把荔枝，吃得手指黏腻，黑核吐了一地，脸色便不大好看。班主任慌忙解释，校长却道："家校合作，原不必如此。"那家长站在一旁，搓着手，讪讪地笑。

最难忘的是前年教师节，一个平日寡言的家长，竟送来一幅自家孩子画的"全家福"，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师像妈妈"。班主任接过画，眼圈便红了。那画后来一直贴在办公室的墙上，风吹日晒，渐渐褪了色，却无人舍得取下。

西瓜吃罢，学生们将瓜皮扔进垃圾桶，又用纸巾揩了手。一个女生忽然站起来，说要谢谢那位送西瓜的阿姨。班主任笑了，说已经谢过。那女生却道："不是替老师谢，是我们自己想谢。"班主任愣了一下，继而点头。

放学铃响，孩子们鱼贯而出。我走在最后，看见垃圾桶里的西瓜皮，绿里透白，还带着些红瓤，像一张张笑咧的嘴。

家长们的"热心"，不过几个西瓜、几根冰棍、一壶姜汤，却让孩子们记住了教室里的甜，讲台上的暖。这大约便是家校之间，最朴素的"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