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可轻视水的力量和复杂性！”2024年9月，新疆阿克苏水域救援特勤站，来此参加水域救援技术教练员培训的阿拉山口市幸福路消防救援站站长彭飞，连续多日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镇定地用平跳动作入水，变换泳姿抵达模拟急流水域……在经历抛绳救援、活饵救援、Y形和V形救援、无动力划艇、舟艇驾驶及离靠岸等20余项技能和理论知识培训后，他在日记中写下心得：“带着对水的敬畏之心苦练救援本领。”
云南省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队消防员在海拔3000米的高山峡谷间开展绳索救援技术实训。
10月，一个秋雨连绵的午后，四川省南充市消防救援支队的消防员在湍急的嘉陵江江水中训练：白塔大桥下，一人落入江中，三人救援小组迅速出动，“掌舵手”驾驶橡皮艇劈波前进，“攻击手”跃入江水并快速游至落水者身边，“确保手”随即拉动救援绳……“急流救援情况复杂多变，每次救援都不可复制，必须千锤百炼！”参加训练的消防员向年轻战友分享道。
水域救援，这个突发性强、技术要求高、救援难度大、危险系数高的救援项目，考验着国家综合性消防队伍的应对水平和救援能力。在推动实现由单一灭火向全灾种救援转型的过程中，这支队伍苦练本领，出色完成了河南郑州城市内涝、河北涿州山洪泥石流、陕西商洛桥梁垮塌等抗洪抢险任务。“然而，专业的水域救援在世界范围内仍有很多课题需要攻克。”各地的消防指战员意识到，在建立完善高水平水域救援训练体系的路上，大家的奋斗历程才刚刚开始。
“像训练一样救援，像救援一样训练”
今年6月，湖南岳阳多地遭遇特大暴雨，雨量之大、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均为历史罕见，平江、华容等多个县市相继发布红色预警。7月5日，团洲垸洞庭湖一线堤防出现管涌险情，封堵失败后，大量房屋被淹、群众被困。岳阳市消防救援支队闻令而动，紧急驰援。
受灾面积广、水域流量大、决堤溃口长，支队面临的困难是前所未有的。“水面是冒出的房屋尖尖和树冠，水下则布满电线、树枝、杂物，水情复杂，舟艇一不小心就被缠绕住……”岳阳市消防救援支队消防员回忆，断路断电断网、水流湍急、夜黑风高，每一项都是巨大考验，但队伍平时扎实的训练、水域救援应急指挥体系的高效运转，给予了大家十足的底气。
救援舟艇迅捷穿梭，消防指战员忘我战斗，多条防线井然有序地筑堤、巡查、清障、排险，最终抗洪抢险救援各项任务圆满完成。32天的连续奋战中，这支队伍协助政府疏散、转移、安置群众7680余人，营救被困群众157人，被当地群众称为“英雄的队伍”。
“像训练一样救援，像救援一样训练，功课做在平时。”支队在总结战斗经验时，把队伍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重要原因归结于平时的勤学苦练，归结于全国范围内推进的消防救援队伍水域救援力量体系和能力建设。
这是全国消防救援队伍的共识。为了适应新形势下“全灾种、大应急”需要，切实提高队伍水域救援专业处置能力、扩充专业人才储备，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积极行动起来。“实战需要什么，就学什么、练什么”的务实态度和学习作风，在各个队伍的训练日常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云南省大理州永平县的大龙潭水库，大理州森林消防支队永平中队的训练，几乎每个环节、每个动作都要求消防员带着问题进行。
“人溺水以后几分钟就会危及生命，那么在水域救人的黄金时间里，我们应该怎么做？带着问题，开始训练！”为使全体消防指战员更加系统地掌握知识，中队把理论讲解、结构认知、模拟体会、实地练习都分解得很细致。在一名年轻消防员的讲述中，记者能感受到，队员们对舟艇的基本构造、运动原理、操作规范及维护保养等知识都烂熟于心，当地水文特点、无动力划船原理、翻舟自救互救技术等知识分门别类地进入了他们的知识构架。
“现在，溺水者就在眼前10米处！大家能不能发挥才智，利用现有工具将溺水者救上岸？”教官的问题一抛出，所有参训的消防员立即分组制定方案、展开救援。
救援速度最快的队员讲述经验，救援无果的分析教训，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我们的责任重于泰山。面对复杂的任务特点，面对纷繁的灾情变量，我们必须做到早想一步、多备一招、时刻备战。”消防员们说。
建专业场地，练专业队伍
时入深秋，山东日照海面的温度骤降。海岸线上，正在加训水域救援项目的消防员们，头发、眉毛挂上了一层霜。要想获得他们这支队伍的荣誉称号——“水上蛟龙”，队员们必须适应各类恶劣的水域环境，经历高强度的专业训练和演练。
“在浩瀚大海上，任何紧急情况都很有可能是一场生死较量。”日照市阳光海岸消防救援站站长李珂说，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考验，消防员始终在最前线训练，学习先进的训练方法，打磨科学的救援方案，努力成为适应现代水域救援要求的精兵强将。
训练光靠队员自己和救援站本身，还远远不够。翻开消防员名册，可知这个消防救援站具备教练员组训能力的消防救援人员竟达25名，获得国际一星潜水员资质的有21名，获得海船船员适任证书的有62名。仅仅一个消防救援站，就有如此丰厚的人才储备，这是如何实现的？
消防舟艇编队行驶。
原来，在他们的背后，有着当地专业化、实战化、基地化的水域救援培训体系。2021年6月，山东省消防救援总队在日照市成立全省消防救援总队水域救援技术日照实训基地，承担面向队伍内部和社会应急力量，输送水域救援技术骨干的职能任务。2023年2月，国家消防救援局水域救援训练日照基地挂牌成立，承担的培训职能不断扩展。
走进训练基地，其规模之宏大、设备之先进令人震撼。日照市消防救援支队支队长陈洪震介绍，山东总队基地依托日照市游泳馆、日照奥林匹克水上公园、万平口海洋公园内部先进的场所设施，利用160万平方米的潮汐置换优质海面作为水源，建设完善了室内基本技能训练场、室外舟艇操作、激流回旋、近海岸基训练场，可同时开展4大类22个水域救援科目训练。
“来这里参训，大开眼界！我们对城市内涝、暴雨洪水、泥石流等灾害事故的新战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得到了更有针对性的训练。”来自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新疆等地的消防救援总队和森林消防总队的消防指战员，深切体会到国家对增强消防救援队伍水域救援力量和能力的决心。日照训练基地至今已成功承办8期全国、8期山东省水域救援教练员培训任务，1期全国水域装备维护师资骨干培训任务，累计培育水域救援骨干1600余人。
本地的消防救援队伍，依托训练基地组织实训就更为便利了。记者了解到，近几年来，日照市消防救援支队结合水域事故救援实战需要，精心设置了多个教学点，先后在付疃河、日照水库等地设置训练场地，真实模拟水域事故和洪涝灾害现场，设置抛投器救生、水上机器人救生等训练科目，研究抗洪排涝、台风灾害抢险实战案例，消防员的实战能力得以全方位增强。
技术瞄准前沿，装备自主研发
国家消防救援局水域救援昭通训练基地坐落在磅礴的乌蒙山腹地。2020年投入使用以来，这座现代化的综合性消防救援训练基地累计举办培训近200期，接待各类参观团队、干部调研400余场次，为全国培养输送了水域、山岳、灭火救援等各类专业化技术师资骨干近10000人。
这个训练基地，拥有达到国际水域救援标准、满足1至5级强度急流救援的训练场，能模拟急流中最致命的5种危险水流和城市内涝灾害中的多种被困情况，帮助消防员快速提升识险脱险的能力。
“在这里，能让消防员在学习理论和方法后，到危险的野外实训场地直面恶浪险滩。”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队支队长李成堂介绍，训练基地在关河、金沙江同步建有水域救援驻训点，与内场设施一同构成了模拟环境与实战环境高度融合的训练设施体系。
一直以来，昭通训练基地注重国际合作，采取聘用聘请、项目合作、决策咨询、智囊顾问等灵活方式，聘请国际上的指导团队常驻昭通指导专业化建设，开展水域救援等培训及资质认证。如今，基地已有298人具备国际认证水域救援教练资质，培训技术得到业内外的广泛认可。
“请教名师、放眼国际，我们才能获得更多技术和经验，以建设适应全灾种、大应急的综合应急救援训练基地。”基地水域救援技术教官李昱锦介绍，从2017年首次承办中法山岳救援技术交流活动起，基地与国际上各个应急救援组织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关系。仅2023年和2024年，参与国际救援技术交流活动的指战员已超过300人。特别是在2024年，应斯里兰卡请求，昭通训练基地向其提供了水域救援技术培训，向国外同行传授了中国应急救援技术。
同时，昭通训练基地与清华大学等高校及当地的科研院所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利用高校重点实验室联合开展专利发明“小课堂”，加强典型灾害研究，又与装备企业合作深化研发救援设备。截至2024年上半年，支队共计9项发明创造获得国家知识产权局颁发的《实用新型专利证书》和《外观设计专利证书》。
几年来，这种放眼国际、自主创新的劲头，促使各个训练基地之间形成了互相学习、互相追赶的良好风气。在日照训练基地，救援一线使用的自主研发装备已达32项，其中有15项获国家专利。其自主研发的“供排水机器人”和大口径水带收卷车，将排水效率和水带收卷效率提升了80%，在跨区域增援山东寿光、河南郑州、河北涿州等地抗洪抢险和属地强降雨救灾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训练基地将水域救援装备革新、研发、应用作为承担‘全灾种、大应急’使命的破题举措，为队伍向全灾种救援转型及特种救援能力建设提供了坚强助力。”国家消防救援局相关负责人指出，专业化、实战化、基地化、体系化的水域救援将以更全面的能力，为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安居乐业提供坚实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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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光明日报（记者： 彭景晖）
▌编辑：刘鑫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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