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心痕六咏(组诗）

文/远山

1.回县记

曾经，总在节庆时奔赴老家

看望父母

那时，他们徒步穿梭于集市

赶集、办事，脚步轻快如风

我，只能在工作日匆匆返程

毕竟，城市的时钟

不会为谁停留

而今，岁月染白了他们的鬓角

集镇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曾经熟悉的办事流程与方向

对衰老的他们而言

成了难以跨越的迷宫

五天，奔波六件事

意外地，一切顺遂

窗口的微笑、耐心的解答

让我恍然惊觉

这座县城，早已悄然蜕变

书于2025年6月15日，回商城县5天到县医疗卫生、行政审批与政务、公安、银行等单位和部门办理六件事务均顺利完成。

2.与父亲对话

上学时，父亲总以沉默与我对话

我懂父亲，父亲更懂我

那年春天，我读高中

他扛来家中仅有的一袋米

在学校换成粮票

饿着肚子，却笑着说已吃过饭

工作后，每次回家想搭把手

他总摆摆手，说：“你干不动这粗活”

今年春天，一场病突袭

我回去，他指着我问母亲：“这人是谁？”

夏天再归，他唤我“大哥”

絮叨着当兵的往昔

说起赶庙会卖纸炮

如何挣钱供我们兄妹

我喉头哽咽，泪水先落

他木然望着我

眼神陌生如路人

曾经无需言语的默契

已被岁月的洪流卷走

书于2025年6月13日，父亲4月23日因糖尿病引起大脑失忆。

3.父亲的白内障

他说，脚下是浓稠的雾

像踩在棉花堆里，每一步都虚浮

眼前是永远散不开的暮色

我带他去医院

他摆摆手，说黄土已埋到胸口

省下钱，留给孙子买糖吃

白衣天使的手，比春风还轻

瞬间，撕开他眼前的纱

父亲突然像个孩子

指着窗外的绿叶，眼角泛着光

原来，世界这么明亮

书于2025年6月12日，感谢商城县人民医院眼科主任张茜及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

4.母亲的泪水

那天，我提起

送父母去敬老院小住一两个月

母亲突然像被碰倒的瓷瓶

哭声碎了满地

又一日，离别时

母亲颤抖着扶着车门

泪水如决堤的河奔涌而出

我知道，她多想我多留片刻

多聊聊家常，多陪陪她

今天，我说起

感恩父母养育之恩，深知他们的不易

母亲再次红了眼眶

原来，父母渴求的从不是感谢

只是一句暖心的絮语

我们相顾垂泪

四行交织的泪水里

盛满了绵长的母子深情

书于2025年6月15日。

5.喜材

这里有个古老的约定

当岁月爬上八十岁的门槛

子女要备好棺木

称它为“喜材”

说是为生命的终章

铺上一条温柔的路

可我多希望

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父母的催促，像夏日里

悬在头顶的蝉鸣

6月15日，兄妹四人

载着名为“喜材”的叹息

缓缓归家

邻居们笑着道贺

我扬起嘴角回应

却尝到泪水的咸涩

在喉咙里翻涌成浪

多想时光能停驻

让父母永远年轻

书于2025年6月15日。

6.塔台笔记

站在医院的塔台上俯瞰

城市的楼顶

像褪色的积木整齐排列

它们曾以钢铁与玻璃

切割天空的形状

此刻却在阳光下

褪去所有锋芒

连远处的楼宇都开始摇晃

我努力聚焦双眼

仍看不清楼宇间漂浮的尘埃

消毒水的气息缠绕思绪

才发现不是视线模糊

而是这方纯白天地

让所有棱角都化作柔软

我忽然懂得

站在生死交界的高处

望见的并非城市的脊梁

而是众生疲惫的倒影

在钢筋森林里轻轻摇晃

2025年6月12日带父母到医院看病随感。

作者简介：远山，原名姚峻，河南商城人，现居信阳市浉河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电影电视协会会员，现任浉河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信阳文学》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以文字书写生活感悟与精神追求，在文学创作与编辑工作中持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