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行走在田埂上的国徽
雷十三
题记: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摘自: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一大早,老马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就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位二十三四年纪,穿着枣红色上衣,一副乡下模样儿的女子怀里抱着孩子站在他的面前。
“同志,你们这儿管离婚吗?”乡下女人矜持地问道。
“你是那个村的,为什么要离婚呀,有状纸吗?”老马习惯性地回答着。
谁知,老马的话音刚落地,乡下女子抱着熟睡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法官同志!你救救俺吧。”乡下女子眼里噙满泪水伤心地诉说道。
“起来吧,千万别这样,有什么委屈坐到屋里再说。”老马弯腰扶起了哭泣的申诉者。
原来,这名乡下女子叫刘红花,是颍河乡南部偏僻小山村黑桃园的。两年前她结的婚,丈夫在一家国营煤矿上班,日子过得倒还可以,可是,自从她去年生了女儿之后,丈夫就经常不上班,在村里通宵打起了麻将,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不问,孩子有病了,奶粉没啦,要钱也不给。有一次,两个人吵的厉害就相互打了起来。就在前天中午,刘红花做饭时看到家里没有炒菜的油了,就再次和丈夫闹起来矛盾,这一回,她家男人发狠,把她被打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
听罢来访者的苦衷,看看她身上被打的伤痕,老马的心里顿时间升起了一阵无比的酸痛。他安慰说:“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们去村里给你解决问题。”
第三天上午,老马就和庭里的书记员小张驱车来到了30外的刘红花家里,见到法庭的同志进了自己的家,女人满心地感激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可当老马要找刘红花的丈夫谈话时,却见了不到人影。老马就只好劝说刘红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好好过日子,婚别离了,回头他托村干部做做当家的工作。
不料,,就在老马离开刘红花家18天之后,她再次抱着五个月大的女儿找到了庭里,这次,她找人写了离婚诉状,并掏出了200元诉讼费。
原来刘红花的丈夫听说是自己的老婆不吭声把他告到了法庭,就越加恼恨起来。老马刚出村,他就回到家里揪住自己老婆的头发踢打了起来。
看到刘红花伤瘸的右腿,老马二话没说就和小张拉上她再次进了山。
这次,老马特意叫上了他的老同学颍河乡派出所的指导员老赵。到村后,老马没有直接去刘红花家,而是拐弯来到了村长家。
当刘红花的丈夫被村长和治安主任一块从麻将场里叫到村委的屋子里,看到身着制服的老马老赵小张时,他心虚地蹲在门后抽起了闷烟。
老马一副铁面孔地问:“多好的老婆和孩子呀,为什么老是动手打人,你是愿意老老实实过日子,还是想到拘留所住两天。”
原来,刘红花的丈夫是独生子,家里老父亲今年已经67了。本来,他希望自己老婆生个男孩,谁知,却生了个女孩儿。他爹不满,他也有看法,心里觉得今后的日子过着没劲,就开始破罐破摔了。
老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就开导他说:“小青年,现在是新社会了,那来的封建思想,女孩儿男孩儿一样养老。”
经过老马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讲解,刘的丈夫后悔了,保证再也不打老婆不赌博了,明天就到矿上班。
打此之后的多日里,法官老马就再也没有见到要离婚的刘红花。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就在老马快要将自己工作中这起很平常的离婚案忘却的时候,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天的上午,刘红花满脸忧愁地来到了马庭长的办公室,这次,她不是来离婚的,而是乞求法庭帮助她要回自己的女儿。
事情是这样的:三个月前,刘红花的丈夫在矿上下井时,不慎坠落罐笼当场死亡。事后,经过矿上与家属多次协商,刘红花拿到了39万的赔偿费。
刘红花拿到39万元丈夫的赔偿费之后,他的老公公就问她要8万元的赡养费。说签协议时说好的,39万有8万是他的养老钱。刘红花说没有这一项,这是自己男人的卖命钱,谁也不给。
这样僵持了许久,突然有一天,刘红花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就四处寻找,问他老公公,老头说没见。后来,她听村里的人说,是他老公公偷着把自己的孙女给藏了起来。说要媳妇拿钱换人,要不,儿子死了,媳妇改嫁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没想到一桩婚案竟节外生出枝梢来。
不敢怠慢,老马放下手中的案件,火速地来到了30里外,紧靠山旮旯的黑桃园小乡村。
在老马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村干部的百般努力,刘红花和他的老公公打成了一份赡养协议。刘红花从丈夫的39万元赔偿款中,拿出6万元给自己的老公公养老之用,其余的33万元,由她用来抚养已经会说话的女儿和将要出生的儿子。
目送着匆匆离去的法庭警车,山村女子孤独无助心仿佛有了大山般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