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一件遗失的毛衣|翁衡临
翁衡临
2025-06-11 07:01:27
现在很少有人穿毛衣,都喜欢穿羊毛衫或羊绒衫。即便偶尔有人穿,多半也不是手工打的,而是机器做的。可我小时候穿的毛衣,全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织的。每一件毛衣都饱含母亲的心血和汗水,更蕴含母亲的疼爱和呵护,所以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那年冬天,我回老家过春节,母亲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毛衣给我,让我既惊喜又感动。要知道,正步入老年的母亲,双眼视力下降,织一件毛衣可不容易。毛衣为绿色,前后都织有花纹,好看得很。由于少有人穿,加上毛衣厚实,穿上显得有点胖,所以我也很少穿。但因为远离家乡,为了那份思念,也为了不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我时不时地会拿出来穿一两天,然后挂起来,或叠好放在衣柜里。我要把毛衣珍藏起来,珍藏起母亲对儿子无私的爱。何况,那是母亲为我打的最后一件毛衣。
又是一年深秋,天变凉了,我又想起那件绿毛衣。于是想找出来穿穿,可怎么也找不着。其实毛衣挺好的,不仅保暖,还可当外套穿。可我的毛衣到哪里去了呢?我翻箱倒柜,找遍每一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我小心谨慎地问叶子:你是不是把我的毛衣扔掉了?之所以问她,乃因她是丢弃主义者,特别喜欢扔东西。但凡她觉得无用或用处不大的东西,她都喜欢扔。毕竟家里空间有限,而她又是个喜欢把东西规整得整整齐齐的人。我有时说她:有的东西我还有用,你怎么就丢了啊?她半开玩笑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真拿她没办法,因为她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家里整齐干净。况且多说无益,只会平添烦恼。
可这件衣服对我的意义不言而喻,她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如果想扔掉,是不是得问问我呢?至少跟我商量一下,毕竟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衣物,而且是她亲手织的。叶子不承认是她扔的,但除了她,还有谁会扔呢?我不会,女儿更不会。也许是搬家的时候,她将之与众多她觉得无用的东西一起扔的吧。或许我自己也有责任,因为她可能看我几乎不怎么穿,又觉得穿着不好看,鼓鼓囊囊的,才将之丢弃的吧。早知道我经常拿出来穿穿,也许她就不会自作主张把我毛衣扔了。毛衣不见了,我睹物思人的物品没了,可母亲对我的疼爱永远不会消失,那些爱已经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小时候母亲不仅给我织毛衣,也织毛裤和手套等,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冬。我依然清楚地记得,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织毛衣的情景。母亲边织毛衣,边给我们唱儿歌或讲故事。她动作熟练,如果不是换线头,几乎不用看着织,心里数一数,手上摸一摸,便可胸有成竹。有时织到一半,她会给我试试大小,一般都相差无几。
我虽然不会织毛衣,但可以给母亲打下手,尤其是拆旧毛衣的时候。我将两只手伸进毛衣内部的两侧,用力撑起形成近似长方形,然后顺时针方向旋转毛衣。母亲则拽着线头,边扯下旧毛衣的毛线,边绕成线球。我手里的毛线越来越少,母亲手里的线球则越来越大,好像某种生命的延续。时间久了,我们配合默契,很快就能拆完一件毛衣。如果不够织一件新毛衣,母亲则会买点新毛线凑在一起织,即便颜色不同,也没问题。因为母亲心灵手巧,可以将不同颜色的毛线织成花纹,旁人根本看不出新旧之间的区别。
如今,母亲给我织的最后一件毛衣也丢了,让我很心疼。倒不是心疼毛衣本身,它再贵也没有一件羊绒衫贵,我心疼的是它的价值。那是母亲对我的疼爱,那份疼爱无价,都一针一线地织进了毛衣里。只要一看见那件毛衣,仿佛母亲就在身边,从未走远。可毛衣不见了,母亲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得我难以触摸到。好在一些美好的时光依然留在记忆深处,即便不能睹物思人,也永远不会忘却。

原文刊于《河源晚报》《东台日报》等

免责声明:本文由顶端号作者上传发布,仅代表作者观点,顶端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如文章内容涉及侵权或其他问题,请30日内与本平台联系,反映情况属实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
热评
暂无评论,去APP抢占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