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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茅岭澡堂凶杀案,人人有嫌疑!上海神探利用一截棉纱绳钓出真凶
孩子王
2024-10-28 00:14:26
幽僻的池塘里,
浮出一具男尸。
教养人集体保持沉默,
在人性灰暗地带,
如何让真相开口说话······

1958年初夏,皖南白茅岭劳教农场因为一起命案,笼罩在阴郁的氛围里。
这是一片封闭的世界,关押着数以万计的形形色色的刑事罪犯,他们是否愿意改过自新,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莎士比亚说过,“一个魔鬼,一个天生的魔鬼,教养也改不过他的天性来。”看他们冷恶的眼神以及命案发生后集体保持沉默的姿态,你会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是一个人性灰暗的地带,在这里,罪恶很容易被掩埋,最终与幽深的黑夜杂糅在一起。
因为环境特殊,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起凶杀案自从被一名来池塘挑水的留场职工撞破,就被浸泡在一潭死水中。农场公安局刑警队在农场内部盲目地排查了半个月,除了感觉人人都有嫌疑,一无所获。
面对如沉闷大山一样的破案压力,一个月后,农场公安局只好向数百里外的上海公安局求援,因为他们知道,上海公安局有一名大名鼎鼎的神探。
这名神探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只有31岁的警法科科长端木宏峪。
此前,端木宏峪的主要战场在繁华大都市上海,现在接到刑警处侯处长的命令,要去一个封闭的劳教农场,协助侦破一起没有头绪的凶杀案,端木宏峪在驱车赶往白茅岭的崎岖山路上,始终觉得面前有一团无法驱散的阴沉的浓雾。
纷繁嘈杂,鱼龙混杂,并不可怕。
有时候,死寂,灰暗,黑影重重,才是让人绝望的谜案。

傍晚时分,当端木宏峪乘坐的吉普车稳稳地停在白茅岭劳教农场场部的时候,夕阳收回了躲在山坳里的最后一抹余晖。
皖南山区的夜,寂静而阴沉。
在场部的一间办公室里,端木宏峪走到窗边看了看已经绿黑的农场,然后开始认真听取农场公安局和场部领导对案情的介绍。
这起凶杀案的案发现场在场部下属的龙塘分场澡堂边的池塘里,龙塘分场的澡堂是一间孤零零的家屋,位置偏僻,四周空旷旷地看不到村庄。它的前面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常年都是死寂的。一个月前,有了留场职工来池塘挑水,他沿着水桥踏脚板往塘中走,正要往塘里扔水桶的时候,猛地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时隐时现。
留场职工有些好奇,便用扁担去捞,没想到,经他扁担在水里一搅,一具尸体随即映现在他眼前。
见到这一幕,留场职工吓得扔掉扁担、水桶,拔腿就跑。
场部保卫干部闻讯赶来,将尸体打捞上来一看,死者竟是龙塘分场看澡堂的老头王根夫。
这个王根夫是浙江湖州人,58岁,早年一贯游手好闲,四处游荡,后来因偷鸡摸狗被收容来到龙塘分场。王根夫没有家庭,没有子女,是个孤老头,只有一个阿姐在城里工作,家境不错,经常给他寄一些钱。
王根夫被收容后还算老实,也没有什么恶习,他自己曾说过,以前到处游荡是因为没有家,现在农场就是家,再不会去干坏事。解除收容后,王根夫无家安身,自愿留在农场,农场看他年龄大了,就安排他去看龙塘分场的澡堂子。大家都认识他,平常他人缘不坏,聊天聊高兴了,总是给别人发烟,说他有福,城里有个好阿姐。
端木宏峪听了关于死者的基本情况,很关心现场勘查以及尸检的详细情况。
农场公安说,根据尸体剖验,可以证实王根夫是在澡堂被人用刀砍死的,然后被凶手扔到了池塘里。
端木宏峪问,有没有沉尸的迹象?
农场公安说,没有发现这个迹象,但凶手杀人后将现场冲洗得非常干净,除了墙上的溅血没有彻底冲洗掉,现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另外有一点值得注意,在王根夫睡觉的地方发现了一张草纸,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大意是“我跑了,不回来了。”
端木宏峪问,王根夫识字吗?
农场公安说,王根夫大字不识几个。这张字条应该是凶手留下的,而且怕我们认出字迹,故意进行了伪装。
端木宏峪听了,在脑海里快速勾勒凶手的可能样子,结果却没能驱散那团阴沉的迷雾。从现场留下的这张字条看,凶手应该识字,但农场有近万人,从这个方向排查,范围太大,不会有任何结果。很显然,凶手留下这张字条,是想误导农场公安的侦查方向,但从逻辑上讲,又有些难以理解,凶手如果真要跑,那他立刻就暴露了,如果是乱放烟雾弹,又有什么用处呢?难道凶手知道有人要跑,想用栽赃陷害的方式隐藏自己?又或者,仅仅就是为了干扰侦查,分散注意力。
想到这里,端木宏峪问,农场近来有没有逃跑人员?
农场公安说,在我们这里,逃跑是不可能的。关于现场发现的字条,我们认为凶手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去防范可能的逃跑,从而放松对真凶的追查。
端木宏峪认同这种说法,同时判断凶手在生活中应该是个狡诈成性的人,因为他的这种伎俩很低劣,但惯性使然,一有场合,他还是会用。
但以狡诈成性来排查真凶,在白茅岭劳教农场同样行不通。
因为这里从来不缺狡诈成性的社会渣滓。
见端木宏峪的神情有些严肃,这时候,农场公安又谈到了一个情况,王根夫有一个破旧的竹箱,像是存放衣物的,里面的东西被凶手洗劫一空。据此我们认为,王根夫一无仇人,二无桃色纠纷,唯阿姐的接济,使他在场里显得经济比较富裕,这起案子可以定性为谋财害命。
端木宏峪补充说,王根夫的竹箱里,可能还藏有他平时攒下来的钱。凶手不管是钱财还是衣物,全部劫走,说明此人极度贪财。一个嫉妒贪财的人,拿了被害人的钱财,会干什么呢?拿了被害人的衣物,又有什么用呢?这两点值得我们注意。
端木宏峪分析的这些情况,换在上海的弄堂里,经过仔细的走访、排查、深挖,可能就会形成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这里是白茅岭劳教农场,在人性的灰暗地带,在阴沉的迷雾里,一切都是死寂的,没有回响。
农场公安向端木宏峪解释说,这些情况,我们基本都想到过,但这起命案和我们这个地方,都比较特殊。王根夫被杀,是在公共场所,他本人是看澡堂子的,平时接触的人又多,我们根本无法圈一个嫌疑范围,去这个澡堂洗澡的都是正在教养的人,他们中间具有杀人思想基础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有时候就感觉,凡是去澡堂洗过澡的教养人,人人都有嫌疑。这是个很糟糕的感受,人人都有嫌疑,结果就是人人都没有嫌疑,我们看到的全是黑影,没有真相。另外,这里的人实在太特殊了,人性善的成分不多,有的人骨子里仇视正义,有的人撒谎成性,有的人天生麻木冷漠,有的人极度自私、顾虑重重,这一个月以来,不是我们没有开展工作,而是我们碰壁的时候太多,遭遇了集体的沉默、隐瞒。

这些肺腑之言,对端木宏峪的触动很大。
但越是如此,他作为一名侦察员的信念却愈加的坚固。
端木宏峪相信现场,相信细节。
端木宏峪有个近乎是信仰的观念,不管犯罪分子如何狡猾,只要进行犯罪,本身就是一个暴露,而这种暴露就可能会在现场留下种种痕迹与物证。所以,作为一个精明的侦察员,必须要带着察微知著的眼光亲自走进现场,发现细节,发现异常,大胆地假设,谨慎地求证。
无论哪一个领域,当深陷困局,难以突破的时候,最基本的动作,往往就是破局之举。
在一片沉闷的氛围里,端木宏峪没有气馁,未隔夜,他便向农场公安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勘查现场;第二、开棺验尸。
在场的同志听到端木宏峪提出的要求,无不惊讶不已,因为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现场早已无影无踪,再去勘查,能有什么意义呢?至于开棺验尸,就更加不可思议了,面对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除了恶臭,到底还能得到什么呢?
看出大家的疑惑后,端木宏峪从容地说了一句他最爱说的话,“我始终相信一点,一件事,只要将规定动作严格做完,奇迹就会出现。”

第二天清晨,草叶上还挂着晨露,端木宏峪已随着农场公安局侦察员和场部保卫干部一起,驱车来到了案发现场——龙塘分场澡堂。
时间是个沧桑的东西。
因为命案的发生,这间原本就幽僻的澡堂已经荒烟蔓草,彻底被人们遗忘了。
端木宏峪仔细地观察着,离澡堂正门5、6公尺远的地方,就是凶手用来抛尸的池塘,此时,池塘被疯长的水草围绕着,给人凄凉残破的感觉。
推门进入澡堂,端木宏峪发现这间澡堂不大,外间是更衣室,脏兮兮的,狭小而局促,里间有一个水池,大约能同时容纳20人左右。
当端木宏峪走进里间的时候,一位侦察员指了指离水池很近的地方,对端木宏峪说,墙上就是没有洗刷干净的溅血点,王根夫就死在这个位置。
端木宏峪仔细观察着,问那位侦察员,王根夫头部朝哪个方向?
侦察员说,头部朝门。
端木宏峪说,看来王根夫是遭到了突然袭击。
这时,另一个侦察员插话进来说,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当时池子里有水,王根夫应该是在做清洁的时候被凶手杀死的。
端木宏峪问,现场没有提取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吗?
法医接过端木宏峪的问题,回答说,现场被凶手冲刷得非常干净,我们只提取到了墙上的溅血点,提取了死者的血型。
端木宏峪听了一边点头,一边向现场的深处走去。
在案发现场,向深处走,这是一种现场勘查的意识,也是一种现场勘查的天赋。
这种时刻,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进入这间澡堂开始,端木宏峪就发现各个墙角堆积着一些陈年的垃圾,烟头、浓痰、果皮、油渍之类的,一小坨一小坨的,就像被遗忘了许多年一样。
端木宏峪没有问,仔细检查了这些垃圾没有,在水池旁的一坨墙角垃圾前,他蹲下来,直接戴上手套,开始了他的现场勘查。
这就是他说的“规定动作”的含义。
在垃圾中搜寻着,端木宏峪突然发现一块污渍下压着一截不长的绵纱绳,虽然这截棉纱绳已经弄的很脏了,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到上面的血迹。
端木宏峪小心翼翼地捡起这一小截带有血迹的棉纱绳,法医看着棉纱绳上的血迹,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擦过血手的棉纱绳。
端木宏峪说,从血迹的擦拭状态看,不是好像,应该是肯定。这是我们此前忽略的地方,你们看,这是一截以十六股纱织成的棉纱绳,是机制的,不是手工搓出来的,很可能是凶手行凶后,当时手上沾满了血,在慌乱中,擦手后随便扔掉的。
听了端木宏峪的推断,有位侦察员说,有没有可能,这截绳子是王根夫的,或者其他人的?
端木宏峪说,可能性很小。正常情况下,王根夫或别的什么人进浴池,都没有必要带这种东西,而且这截绳子上有血迹。
法医听了,立即说,照这样推断,这截绳子上的血迹应该是王根夫的。
端木宏峪说,我们现在去开棺验尸,回去马上比对血型。
话音落下,端木宏峪跟着侦察员来到了一片荒山秃岭中,这里埋葬着冤魂难眠的王根夫。
端木宏峪之所以坚持要开棺查验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那是因为他要亲自确认凶手行凶时使用的凶器到底是什么,在他看来,这至关重要。
此前,法医鉴定结果是,死者头部的创口两端浅而中部深,颅骨出现骨折,而且创角呈纯圆形,王根夫是被斧头或柴刀之类的锐器砍死的。
重新查验尸体后,端木宏峪分析说,我看创口比较阔,不像斧头砍的,斧头砍的斧背还要厚些,因此我倾向于凶器是柴刀。
说到这里,端木宏峪问农场公安侦察员,我们农场劳教队里有没有柴刀?
侦察员肯定地回答,我们劳教队里不用柴刀,但附近老百姓家里家家都有柴刀。
端木宏峪说,这么说的话,凶手的凶器要么是偷来的,要么是借来的。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说明凶手可能与周围农家有较密切的关系,否则农家不会借柴刀给他,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这样看,附近哪户农家与农场的劳教人员有密切往来,那么他也是我们重点的排查对象。
有位侦察员说,现场没有留下凶器,我们搜索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发现凶器,我看柴刀像凶手借的,要是偷的,杀人后随手扔掉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这位侦察员的分析有些武断,但端木宏峪还是倾向于这种判断。
从现场勘查到开棺验尸,大家认为这一天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场部,大家开始对这些线索尤其是那截带血的棉纱绳,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深入的研究。
有一位劳教干部告诉端木宏峪,附近的农家肯定没有这种机制的棉纱绳,他记得农场在搬来龙塘前曾去上海买过一批十六股棉纱绳用来作牛绳使用,由于历次搬迁,人员流动,这种绳子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听劳教干部这么一说,端木宏峪心底很高兴,如果这种绳子在农场已经很少了,那找到绳主,这个案子有可能就破了。
另外,劳教人员中谁与附近农家来往密切,这也是一个潜在的突破口。

抓住这两条关键线索,端木宏峪兵分三路,随即开始布置大面积的排查工作。
第一路,从时间上进行排队摸底,鼓励农场劳教人员议揭嫌疑人,但是搞了几天,愿意配合的劳教人员还是寥寥无几。
第二路,首先确定了现场发现的棉纱绳上的血型与王根夫的血型一致,但在随后寻找棉纱绳主人的过程中,尽管侦察员想尽了办法,甚至利用劳教人员出工的机会,秘密深入到他们的宿舍中进行搜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第三路,由端木宏峪亲自带队去寻找凶器的下落,让端木宏峪感到意外的是,农场四周的农户非常冷漠,也非常谨慎,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愿意或者敢于承认自家的柴刀曾借出去过或者遗失过。
这样的结果,让端木宏峪感到沮丧。
深陷在山区死寂的黑夜里,沉重的挫败感开始让他有所怀疑,自己的侦破方向是不是错了?凶手是否就在劳教人员中间?自从来到白茅岭,是否还有一些关键的细节被忽略了?
被劳教人员的集体沉默裹挟着,端木宏峪凝视着黑夜,也被黑夜凝视着。
渐渐地,端木宏峪从怀疑的泥潭里挣脱出来,凭直觉,他断定,当地农户跟王根夫没有任何仇恨,一个接受阿姐接济的人,又能有几个钱呢?这里的农户,虽然冷漠,但祖祖辈辈扎根于此,为了几个钱,他们绝不可能如此残忍地去杀害一个教养期满留场的孤老头。
端木宏峪始终相信,即便在最黑暗的地方,人性也会发出“善”的微光。
那关键的一晚,正是在这一缕“善”的微光的照映下,端木宏峪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恶人”。
天快亮的时候,端木宏峪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点,凶手在澡堂杀人,应该穿的是内衣。血能溅到墙上,就能溅到他的内衣上。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杀人后没有可换的内衣,而后又根本不敢洗带有血迹的内衣,这样的话,带有血迹的内衣不是还穿在他的身上,就是被他脱下来藏了起来,扔掉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连一个孤老头旧竹箱里的旧衣服也要抢。
深思到这里,端木宏峪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打破僵局,让真相自己说话的好办法,组织侦察员下劳教队“突击检查卫生”。
端木宏峪对侦察员们说,在破案的过程中,大胆的推想是必不可少的,有些推想往往被后来确凿的事实所证实。

端木宏峪也没有料到,接下来,僵局会突然被打破。
这一天上午,他亲自带着几名侦察员驱车来到距离分场最远的教养分队。刚到驻地,端木宏峪突然发现在劳教人员寝室前的两棵大树当中拴着一根晾衣服的机制棉纱绳。
这时候,劳教人员都出工劳动去了,寝室里静悄悄的。
端木宏峪上前解下绳子,来到队部办公室,快速一数,这根晾衣绳正好是十六股纱织成的,和那截带有血迹的棉纱绳完全一样。再一仔细看,这根绳子的一头齐刷刷的,像是被刀斩过。
为了不打草惊蛇,端木宏峪一面安排侦察员把绳子带回去比对,一面又吩咐队领导另拿出一根差不多模样的绳子照原样栓在树上。
临走时,端木宏峪再三关照队领导,要密切注视劳教人员动向,注意发现谁来取这根绳子。
返回龙塘场部,端木宏峪马上叫侦察员拿出现场发现的那截棉纱绳,经过反复比对,确认是相同的绳子。
至此,案情获得重大突破。
端木宏峪深知这里到处充斥着黑影,人性灰暗、狡诈,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设计了一个让真凶现身的好计谋。
这是一招不动声色的“引蛇出洞”。
中午,端木宏峪顾不上吃午饭,火速赶回教养分队,并向队领导面授机宜。
队领导心领神会之后,把劳教人员集中到寝室前面的空地上。不远处,那根绳子仍然栓在树上,只不过上面多晒了几件衣服。
见人到齐了,队领导站在队伍前,严肃地说,大家注意了,有件小事想跟大家说一下,以后晒衣服、被子不准把绳子绑在树上,要知道,一棵大树长大成才多不容易,现在是谁把绳子绑在树上的,马上去给我解下来。
半晌过后,队列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队领导见状,发了火,大声地问,怎么,没人站出来解绳子?难道这根绳子是自己跑到树上去的?
列队里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队领导厉声说道,好!就是这么点小事也没人敢站出来承认。现在队伍解散,要是查出来了,从严处理!
队领导的这句话,威力很大。
话刚落音,一个叫翁建松的劳教人员从列队中走出来,吞吞吐吐地说,报告队长!绳子是我······是我······
队领导质问,是你的绳子?怎么不早说?
翁建松听了战战栗栗地解释说,不······不是我的绳子。绳子是马良民的,我趁他去上工去的时候,没得到他的同意,借用了他的绳子晒衣服,我犯了错误,不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队领导说,好,不用解释了,以后注意。马良民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不准交头接耳,不准乱走乱动,解散!
随后,马良民被队领导带进了办公室。
端木宏峪在办公室已经恭候多时了,见到马良民,从上向下扫视一番后,见马良民神情紧张,浑身微颤,他突然大声喝道,马良民,把你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
这是一句致命的话。
马良民听了,当场瘫软在地。

正如端木宏峪天才的推想一样,马良民行凶杀人之后,怕人发觉,不敢把内衣脱下来洗,一直穿在身上。
端木宏峪将马良民带回场部,从他身上剥下了杀人后一直穿着的血衣,在铁的证据面前,马良民交代了杀害王根夫的全部罪行——
马良民,40岁,因犯流氓罪被押送白茅岭农场劳教。到农场后,他本性难移,与一个女劳教勾搭成奸。为了讨好这个女劳教,他总想多弄一些钱给她花。
有一天,马良民到农场澡堂洗澡,无意中跟王根夫搭讪聊天。那天,王根夫喝了一些酒,在马良民跟前吹嘘他城里有个好阿姐,月月都要给他寄钱,在农场,他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马良民听了,便生出了谋财害命的邪念。
第二天,马良民从农户潘阿狗家借了把竹刀,说是杀狗吃,说好了当天归还。可是到了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他才把竹刀还给潘阿狗。正是在这天上午,马良民利用出工的时机,身藏竹刀,来到澡堂,趁着王根夫在做清洁的时候,从背后上去,把王根夫砍死,但搜来搜去,只在王根夫身上搜到二十几块钱。
杀死王根夫后,马良民找来一块石头捆绑在王根夫尸体上,捆绑石头的绳子就是从那根晾衣绳上斩下来的,现场用的时候,马良民嫌绳子长,又把绳子斩断,慌乱中,见手上都是血,他下意识地拿斩断的一截绳子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将绳子随手扔在了墙角垃圾堆里。
将王根夫的尸体沉入池塘后,他又回到澡堂里,冲刷了现场。
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已经忘了那截被扔到墙角垃圾堆里的带血绳子。带着找钱的念头,他又潜入王根夫的住处,本来以为竹箱里有钱,结果只有一些破衣服。
他本想在王根夫的住处,再找找钱,但最后没敢,用左手在草纸上留了几个字,就卷着王根夫的衣服跑掉了。
在一个山坡下,他挖了一个地洞,把抢来的衣服埋在地里,想着日后再来取。
农场公安局刚开始排查嫌疑对象的时候,他有些紧张,但过了几天见没动静,就彻底放心了。
马良民说,一开始,我最担心潘阿狗说出我向他借竹刀的事,甚至还动过杀他灭口的念头,但后来见他什么也没说,我也就不怕了。
端木宏峪问,你跟潘阿狗很熟吗?
马良民说,什么熟不熟的,大家都不是什么好狗。
端木宏峪问,杀害这样一个孤老头,只抢了二十块钱,你懊悔不懊悔?
马良民说,我懊悔为什么转脸就忘了擦手上血的那截绳子,要不然,这里到处都是坏人,你们凭什么来抓我?
端木宏峪正告马良民,别忘了,你刚被剥下的血衣,那不仅仅是你的恐惧,也是无形的镣铐,你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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