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频
巷口的槐树又落了一季花。风裹着细碎的白钻进窗棂,我蹲在旧书堆里,指尖触到那叠用蓝丝带捆着的信笺时,才惊觉这些年始终没舍得拆开它们。
泛黄的纸页间藏着的,是年少时未敢宣之于口的心事,像深巷里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笼,明明灭灭地亮了整个青春。
你总说我像四月的雨,温润却捉摸不定。可你不知道,每次你转身时,我的目光都化作缠绕的藤,试图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生长。
图书馆的午后,你低头翻书的侧脸镀着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我假装在整理笔记,却悄悄数清了你睫毛的根数。
放学路上,你单车碾过落叶的声响,总比我刻意放慢的脚步快半拍,那些欲言又止的话,都被秋风吹散成了飘零的叶。
后来你去了远方,而我留在原地。我们开始用书信往来,你说北方的雪下得豪迈,像打翻了的盐罐;我说南方的雨缠绵,总把心事泡得发胀。我在信里藏了太多隐喻,把“我想你”写成“街角的木棉开了”,把“别忘记我”说成“候鸟又要南迁了”。可直到最后一封信,我依然没勇气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纸。
如今再看这些信,墨迹早已晕染,就像记忆里你的轮廓。我们终究在时光的褶皱里走散,那些未说出口的喜欢,成了永远悬在心头的月亮。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勇敢些,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但或许正是这种爱而不得,才让这份情愫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模样,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明明抓不住,却照亮了整个年少的梦。
窗外的槐花落了满地,像极了那年未寄出的信笺。原来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成为月光下的影子,温柔却遥不可及。
而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最好的归宿,就是让它永远停留在心底,成为岁月里最纯净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