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弟水果（非虚构小说）
文/三月桃花雪
这是一个倒装句。
毕弟当然姓毕，比我小了十九岁。喊他毕弟，想起来了，辈分上有点吃亏。好在我的子女不在眼前，喊不够这个“叔”。我么，倒是占了便宜，有个小十九岁的弟，是不是也年轻了？
认识他，说明有缘。
中午下班后，要找地方吃午饭。虽然是第二次到工业园，但对吃饭的地儿还是熟悉的。电瓶车上一使劲，一排小饭馆就到了。点了一份十块钱的快餐，就填饱了肚子。回厂时，在一个路口看见了一个水果车。想着买点水果吃，就来到了水果车前。水果车上摆了两种桔子，一种两块钱一斤，一种五块钱四斤；还有两串葡萄，有点蔫，五块钱一斤；再就是三四个柚子，他说是红心的；靠着车帮的一边，放着四五根甘蔗以及一袋红薯，就这些。对了，还有半筐苹果，灰扑扑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哦，还有四挂香蕉。前面的两挂新鲜，能勾起人的食欲。后面的两挂就有些“暗黑”了，还有一个已经脱落，“藕断丝连”的样子。
我指着两块钱一斤的桔子说：“来五块钱的。”他让我挑，我就挑了一个“连理枝”递给了他。他说：“我把这铰铰。”边说边将我放进袋子中的桔子掏了出来，手中剪着，口中说着：“（枝子）不铰容易戳破桔子。”听他这一说，我不由得好奇起来。很多小贩巴不得不剪枝子，好压秤，多卖钱。他倒好，我没让他剪，他竟然就开剪了。我不禁抬起头来，多看了几眼。
只见他中等个头，敦敦实实的，是岁月揉搓后的敦实，风吹不倒，雨打不歪的那种身材。头发黑中染灰，正好和脸庞构成“黄土高原”的模样。我没关注他身上穿的衣服，因为没有“出色”的地方，现在也没想起他的衣服是啥样的。
毕弟，滚了一身泥土，然后站了起来的人。
我说：“生意怎么样啊？”
他连三赶四地说：“还可以吧，比打工强。早上能卖个一百多块钱，晚上二三百块钱。这儿挣钱的人多，消费得起。不像我在城里小区里，都是老年人，尝的多，买的少。”
咽了一口唾沫，他又说：“带着一个不能上学的孩子，没办法，只好做这，以前我给人开大车，一个月四千多哩。”
“孩子咋搞的？”
“脑瘫，先天性的。小脑压迫大脑，就是不会说话，能听懂。”
我朝路边看去，只见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文文静静的。
我说：“孩子长的好看着哩。”
他说：“小脑薄的像洋葱皮，致使她不会说话，我只好天天带着她。”
我说：“你爱人呢？”
“她带两个孩子，更忙。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还不在一个学校。送完这个送那个，送完那个送这个，接也是一样。”
“还有老人吗？”
“都走了。以前老人在，能带孩子，我给人开大车，老婆打工，家庭还可过。老人不在了，孩子没人照看，我车也开不成了，老婆也不能上班了。”
“不容易啊！”我感叹道。
“啥办法呢，两个小的要上学，一家五个人要吃饭，不慌快些不行啊！”
毕弟，哥服你了，一家人的担子都在你的肩上挑着。
“你真厉害，是五个人的顶梁柱啊！”
他“嘿嘿”一笑，嘴上、脸上像有泥土掉落，打得水泥路面起了一层雾。
“还好，一家人的生活还能过得去。”
“这都晌午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十二点多了。
“我屋里一会就会送来的。她忙啊，做熟饭，去接孩子，一个一个的接。接回来后，要让他们先吃饭，吃罢饭后还要一个一个的送。送走了两个上学的。才能给我们送饭，把饭送来，我们一起吃。”
“我们”二字，他吐成了重音，好像吐出的是一串“幸福”。
“你每天起早摸黑的，很累吧？”
“忙忙碌碌的，也没觉得累，习惯了。”
说起“习惯”，阳光也好像灿烂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敢歇，更不敢停下来。只是你天天如此，是铁也会磨明的。我以前也摆过水果摊，是在深圳，我给你一点建议，你试试可以不？”
“好啊，好啊，好啊。”他一迭声地答应着。
“你看你这些水果啊，不出色呢。”
“嗯，有好的有拐的。”
“原因是啥呢？有两种原因。一是你拿货的时候图便宜……”
“是的，是的，这发黑的香蕉是一块二拿的，前面发亮的是一块七拿的，一块七的好卖的多。”
“就是嘛，一分行钱一分货。特别是水果，不能图便宜，一图便宜就没有卖相。别怕贵个三毛五毛的，贵那么一点，好卖啊，好卖才能赚钱哩。”
“对对对。”
“还有就是，一天只出一次摊。”
“一次？”他有些吃惊，更有些疑惑。
“是的，是一次。你看啊，你一天早晚两次出摊，多忙啊！吃不好饭，休息也不好，人天天在疲倦中过，总有一天会吃不消的。你的家庭注定你不能停歇，连个感冒发烧咳嗽也不能有。”
“是的，是的，是的。”
“我知道你不怕累，只要能养家糊口，再累也不怕。只是你想过没有，早晚两次出摊，你的水果很难鲜亮。”
“我想着早晨只是我一个出摊，没人抢生意，好卖一点能赚钱，晚上就有七八家卖水果的，买家挑挑拣拣的，就不容易卖了。”
“越是卖水果的多，越要摆一次摊。你看啊，你早也摆，晚也摆。水果是个娇嫩的东西，风一吹，日一晒，很容易变得难看，没有卖相。你要是只摆晚上一次，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商机。
“卖水果也有门道哩，不是你一天到晚摆摊就赚的钱多。你看你早晨守到上午，只卖一百来块钱，说明买家少啊！”
“是的哩，晚上五六点的时候，人们下班后才好卖。”
“对呀！晚上买水果的人，才是消费的主力军。他们打工挣的有钱，才舍得买贵一点的水果。上午出来买水果的，大多数是闲人，讨价还价不说，还会尝一个，拿一个的。即使能卖一点钱，赚的也很少。”
“真的，真的，真的。”
“关键是，你摆的时间长，水果不好看了。如果是同样的水果，你拿贵一点的，又是晚上出来摆摊。用喷壶把水果上喷点水，灯光一刺，鲜亮亮的，保准好卖。”
“你卖水果发财了吧？”他在认真听讲的时候给我来了这一句。
“没有，没有，赚的钱都花了。”我避实就虚，不敢说出真相。是啊，我对他说的头头是道，肯定是赚了钱的。
其实，毕弟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摆水果是什么情况？城管一来，一扫而光，保不定还抓人罚款哩。现在多好啊，为了繁荣工业区，城管就是来了，也是管他该管的事，强调一下卫生，提醒一下安全。既不会抢东西更不会抓人。如此看来，营商环境还是挺宽松的，哈哈。
告别毕弟的时候，他喊住了我：“哥，我们加个微信呗。”加完微信，握手道别。骑在电瓶车上，我还在想：毕弟，你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呢？作者简介：刘元明，笔名三月桃花雪。信阳市作协会员，罗山县首届最美志愿者。著有诗集一部，纪实文学作品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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