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

论

安        琪

有趣的“瞎话儿”，

有意思地“喷”

我是先读过刘西北的小说然后才见了他。

初读刘西北的小说，就觉得这是个会编故事、会讲故事的人；见了他，又觉得这是个老实人，话不多，甚至有些木讷。但我并不觉得矛盾。一个好作家，往往看着老实、而实际不老实。

做人要老实，写小说不能太老实。写小说太老实，就编不好故事、也讲不好故事。

洛阳和南阳，都把故事叫“瞎话儿”，把讲故事叫“喷瞎话儿”。“瞎话儿”比“实话”有趣、有意思，就在于“瞎话儿”是虚构的，明知是虚构的，却信以为真，听得津津有味，就在于一个“喷”字，不一定是生活真实，却又遵循着必然律和可然律，让人宁信其有，这就是“喷”的本事。

小说的根本，首先是故事。一个好故事，起码要完整、可信，逻辑严丝合缝、能够自圆其说。七姐的故事就是这么一个好故事。她老公张粮油跟一个女店员偷情、然后私奔了，七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磨刀霍霍、精心策划、发誓要劈了这对狗男女。故事本身就很吸引人——多少沾点“私情”的故事都吸引人，何况马上就要“行凶杀人”了——一下子就把读者吸引了。

但好故事还不等于好小说。小说是讲故事的艺术，重在一个“讲”字。先后顺序，拐弯抹角，轻重缓急，遣词造句……讲得好，就引人入胜，讲不好，就味同嚼蜡。七姐是从磨刀开始的，然后是打听老公跟女店员的去向，安排自己的后事，然后，就付诸行动了。这是小说的主线，或者叫情节，情节就像扯起了一根晾衣绳。但仅此肯定不行，还得有细节，细节就像搭在绳子上的衣物，长裙短褂，外罩内衣，有了这些细节，小说才丰满生动，才会让人想入非非。譬如张粮油与女店员是如何勾搭成奸的，秦彩票和刘保安是如何又为何包庇那对“狗男女”的，七姐是如何探知“狗男女”行踪的，人们如何看热闹不嫌事小，刘保安如何觊觎七姐而有贼心没贼胆……诸如此类，既是故事的组成部分、让小说充满烟火味而变得可读可信，又是讲故事的技巧，让小说充满张力。循着那根晾衣绳往前走，情节在发展，却突然拐弯了，拐一个弯又拐一个弯，这就出彩了——或让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或造成悬念，让人欲罢不能：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样呢？

七姐终于找到那对“狗男女”了，故事的高潮到来了。当七姐把菜刀架到张粮油脖子上时，她看到了女店员怀里的婴儿，清澈的眼神和温暖的笑容，让七姐难以下手。但不杀又难平心头之恨，她决定砍张粮油三刀——妙在，她没有砍向张粮油的脖子，而是砍向了地上张粮油的影子；更妙的是，她只砍了两刀，第三刀留给了女店员，他日，若张粮油负了女店员，让女店员替她砍下这第三刀——真让人拍案叫绝！

我的手已经举起来了，却没有拍下去。因为我发现后面还有内容，便举着手往下看。终究没有拍下去。后面的内容多少有点续貂、添足之嫌……

叹口气，缓缓把手放下。

责任编辑：李知展

作者简介

安琪，原名王安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协副主席。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现已发表（出版）各类作品二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乡村物语》《驼人传奇》，中短篇小说《喊山》《看谁跑得快》《非典型性谋杀》《偶然是一种痛》《乡下的因果关系》等。作品曾获“山东文学奖”“北京文学奖”“杜甫文学奖”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河南省优秀图书奖”“河南省文学精品工程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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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审 | 王小朋

二      审 | 李知展

微信轮值编辑 | 时凤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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