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甄嬛站在碎玉轩的廊下，鬓边那支银质单流苏步摇轻轻晃动。汉军旗女子的规制像一道无形的框，将她的装束限在素净里——银质簪头雕着半朵初绽的玉兰，单缕银丝流苏垂在耳畔，随着她低头看账本的动作，在颊边划出细碎的光影。彼时她尚是甄家二小姐，不懂深宫朱墙里，连首饰的形制都藏着身份的刻度。那日选秀，她依着汉军旗的规矩，通身银饰衬着浅碧色旗装，单流苏在一众珠翠环绕的秀女中显得格外素淡，却也让雍正瞧出了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意味。

转折来得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当她从"莞常在"一路升至"莞嫔"，再到被抬入满军旗的那一刻，碎玉轩的妆奁匣里多了支赤金打造的双流苏步摇。金簪头是并蒂莲的纹样，两缕金丝流苏如细瀑垂落，随着她行礼的动作簌簌轻颤，比从前的银饰多了份沉甸甸的贵气。宫人说，满军旗女子可用金饰，这是皇上抬举的恩宠。她抚着鬓边的双流苏，忽然想起初入宫时，那支单流苏在夜风中摇曳的单薄模样——同样是流苏，单与双的差别，不仅是银与金的材质更迭，更是从汉军旗闺秀到满军旗宠妃的身份跨越。

如今再看镜中的自己，双流苏随着眉梢的笑意轻摆，金饰的光泽映得面容明艳。只是那晃动的流苏里，似乎还藏着十七岁那年单流苏下的青涩影子，藏着从银到金、从单到双的岁月里，那些被规矩丈量过的、悄然改变的命数。